阮宁点了点头,将修竹放下。
厢房里点上灯,三人围着用膳。
“信寄出去了?”主持问。
“嗯。”阮宁点头。
话音刚落,庵门敲响了。
阮宁眉头一蹙。
“咦?有人来啦?”小尼姑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
阮宁起身,主持拍了拍她的肩:“施主不必担忧,往常也有过往之人借住,不是什么稀奇事。”
说着,老尼姑披上僧袄,开门出去。
“主持在吗?我乃官差,官府发布檄文,特来告知。”
阮宁脚尖轻点,飞身落在墙上,她往下一扫,来人果然穿着官差服饰。
只是,这么晚了,官差来庙庵做什么?
“吱呀——”主持打开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官府有令,青峰庵中僧侣三日内一律迁离庵中,前往承光寺落户,若有违者,按令法办。”
“这……发生了何事?老身已在青峰庵待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就让搬走呢?青峰庵怎么办?”
“此乃上头的命令,我等只管执行,承光寺自会收留你们,庙里不许留人。记清楚了三日内离开。”
官差满面菜色,很不耐烦:“老子一天爬了几座山,就为了通知此事,附近庙庵尼姑一律迁往承光寺,照办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阮宁垂眸,若有所思。
她离开汴梁后游历了很多地方,满堂花醉的功法即使不修练,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层一层突破。
走到青峰山下时,她感觉到九级都快要突破了。
当时天色向晚,正好碰到一伙强盗,将人收拾了一顿后,又碰到了艰难背着粮食的老尼姑。
她心念一动,决定先在这里落脚,等九级突破再说。
若是如宁景所料,她会成为一个废人,那么在没有人知的庙庵里度过不失为一个清净的办法;如若武功还在,她到时继续上路便是。
于是,她在这里住了下来。一晃就是半年。
来的时候暑气尚重,如今已是寒冬。
距离她离开汴梁,已有一年半时间了。
她回过神,官差问清楚庵里几口人,将相应的落户公文给了老尼姑。
“一人一份,凭僧碟和公文去承光寺,自会有人替你们安排,若是丢了,后果自负!”
官差下山去了。
强盗们大概听见动静,扛着大刀轰隆隆冲了过来:“来者何人?!”
他们也以为夜晚投宿的大都心怀鬼胎之人。
老尼姑笑得和蔼,冲大汉挥了挥手:“官差,没事,去歇息吧。”
带头那个矮个子老大很不爽老尼姑那奇奇怪怪的笑。
笑话,谁人见了他们强盗不是哆哆嗦嗦的,这老尼姑笑得这般开心,瞧不起他们啊!
刚准备上前,不知哪里来的念头让他猛不丁抬头,就跟阮宁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上了。
于是乎,一伙人如同来时一般,轰隆隆消失了。
老尼姑笑呵呵关上了门。
她回屋时,阮宁已经在厢房里吃饭。
修竹眨巴着眼睛:“师虎拿的什么?”
老尼姑摸摸她的头:“我们要离开青峰庵,去承光寺啦。”
“承光寺在哪儿?”
“承光寺啊,是一个很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信客众多,很热闹。”
“那里有观世音像么?”
“有,塑了金身呢。”
“哇!”
“好好吃饭。”
“哦。”修竹小胖手握着汤匙,努力往小嘴巴里喂饭。
修竹是老尼姑捡回来养大的,一老一小相依为命。可能是个女娃,被附近村子的人家丢了。
老尼姑平日里脾气很好,做事总是慢慢吞吞,对任何事情都笑呵呵的。
但阮宁看得出来,她这会比往日要更开心一些。
老尼姑一直担心她若是出事,小尼姑没人照料,若是能去承光寺,修竹便有了托付之处,不怪她高兴。
“阿弥陀佛,施主,官府三日后必来查看,你可想好要去何处?若是不曾想好,可跟我们一道去承光寺。那里也可供你修行。”
阮宁沉思,承光寺在闹市,人来人往,太过喧嚣。
“我会另找一处清净之地。”她道。
“施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知道官府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老尼姑问。
阮宁:“大梁庙宇众多,僧侣抢占土地,不事生产,此惯例自建朝由来已久,朝廷此番整顿,还百姓土地,像青峰庵这种小庵,并入大寺之中,大寺之中作威作福之人由朝廷法办,还俗耕田。”
“当真?”老尼姑大为惊异,“土地之事由来已久,附近村庄土地大都归世家所有,百姓多为佃户,那些大庙名下田产众多,若是将他们法办,恐怕要多出好多土地哩。”
阮宁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蹙了蹙眉,一个名字不由得冒了出来。
——谢九玄。
上一世,土地问题在她死前一直没有解决。毕竟此事牵涉盘根错节的世家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谢九玄,也不能随心所欲。
听说前些日子小皇帝在西山猎场举行围猎,亲自射了一只兔子。
看来,谢九玄准备拿世家开刀了。
“照如今情景,施主能去哪里呢?何不就此回家,施主出来这般久,家人该挂念了。”主持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