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猜错了,岂不是枉害了一个人?”
主持浑浊的眼睛很平和:“纸条施主看到了?”
阮宁猛地抬头。
“后院离诵经堂不近,若是躲灾,不失为一处好去处。施主若无把握,老身自不会勉强。”
阮宁:“没想到小小庙庵主持,如此多谋。”
原来纸条是主持授意的,如果自己没有武功,躲在禅房也不会出事。主持就是赌一把,赌赢了,她们性命得救。
“看在纸条的份上,我便不计较了。”阮宁道,“郡守府对我身份有顾忌,不会很快来找麻烦。我若离开,你们怎么办?”
“阿弥陀佛,山人自有妙计。”主持笑了笑。
阮宁倒是有些好奇,不过她又有些困,救一回是顺手,此处麻烦,并不适合久留,看主持并不是说空话之人,看来果真有办法。
她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挥了挥手自回去休息。
第61章 061
061
昨夜又下了一晚上雪。
屋檐上全都裹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
怡秋拿着扫帚推开庵门, 哈着冷气抬头望去,猛地怔住。
山崖边站了个人。
白衣墨发,眉目若画。
瘦削挺拔, 渊渟岳峙,浑身贵气令人望然生畏。
那人缓缓侧眸,一双漆黑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深不可测,山风鼓动袍摆, 刺骨寒意霎时涌来。
怡秋打了个寒颤。
怡秋想关门逃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她嘴唇哆嗦:“施, 施主。”
她曾被梁全抢入郡守府中,见过很多大人物。
面前这一位, 浑身贵气遮不住,只远远隔着,那股气势也令她胆寒。
她握紧了扫帚, 脸色发白。
这样的人一大清早出现在明月庵外想做什么?
怡秋猛地扫见对方鹤氅上一层积雪, 心里震了震, 视线不由得从那人泛着寒气的墨发上晃过。
此人在山上站了一夜?
怎么可能!
谢九玄看了眼大石上明月庵三个大字。
“告知主持一声, 有人应约前来。”他嗓音沙哑,像是久未说话, 又像是字斟句酌。
怡秋“砰”一声关上门忙跑向主持院子, 空留扫帚丢在雪地上孤零零的。
*
九幽带人赶到山顶时,便见宁国公负手立在明月庵门前,
肩上积了雪,墨发沾了湿气。
脸上神情捉摸不透。
这一年多来, 宁国公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们只是日复一日心惊胆战,被他身上越来越重的威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主子,属下来迟!”所有人跪地行礼。
谢九玄摆了摆手。
“主子,我们直接进去——”没有让宁国公等的道理。
“等门开。”谢九玄道,声音好像浸染了冬夜寒气,带着凉意。
九幽:“是。”他看了眼明月庵,垂下眼睑。
早在主子扔下他们,披星戴月赶来的时候,一个名字就隐隐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打了个寒颤。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慈眉善目的老尼姑抬头望来,看见谢九玄的时候,瞳孔微缩,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谢九玄并没有说明身份。
九幽领会主子意思,上前一步:“此事涉及机密,我们到庵中谈。”
老尼姑脸色发白,手隐隐颤抖:“好。”
她退到一旁,做出个请的意思。
谢九玄迈步,缓缓踏了进去。
九幽等人随后。
谢九玄平静的眸子淡淡扫过佛殿,没有丝毫停留,转而落在通向后院的小径上。
“施主请随我来。”主持远远保持距离,脸上挂着僵硬的笑领路。
“明月庵有出家之人十五,山顶土地贫瘠,我们自己种些粮食。郡中信客有时会来进香,往往捐些香油钱。佛祖金身是一富商塑的。”主持越说语气越僵硬,因为她身前那位贵人身上气势越来越沉。
猛地,那人脚步顿住。
主持脸色一白:“施主?”她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方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没有任何问题。
她随着谢九玄视线望去,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原来是阮姑娘在习剑。
阮宁所住禅房跟主持院子隔了一片矮矮竹林,从前院尽头可直接望见那座禅房。
阮宁正在禅房前空地上练剑。
她身法凌厉,眉目冷肃,轻盈如风,剑气如虹。
主持一个门外人也看出剑法不俗。
“这是借住本庵的过路人,今日便会下山,施主请随我来。”主持以为贵人对外人不满,忙解释了一通。
话说完,没料谢九玄仍然站着,负手而立,目光望着那个方向,半晌不动。
主持心里好几个念头闪过,最后,她脸色发白,阮姑娘该不会犯了什么大事吧?
她心知此人来自汴梁宁国公府,阮宁若是招惹了他们,恐怕吉凶难测。
阮宁帮她们逃过一劫,主持有心解围,但眼前之人浑身气势令她不敢轻举妄动,尤其九幽看出她想上前的意思,挡住了她。
*
谢九玄冷冷看着阮宁,胸膛里那颗自布局收线起便蠢蠢欲动的心跳得越发急促,一下又一下,催促着他,蛊惑着他,令他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