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阮宁更肯定了,这不是谢九玄。
她怀着一肚子疑问坐到阿娘身旁,目光不时往上首看去。
林怃然从进殿开始,目光就没有从宁国公身上移开过。
方才宁国公对阮宁点头的那一幕她自然看在眼里。
她死死攥着手掌,指甲潜进了肉里。
“皇上驾到——”
众人跪拜行礼。
小皇帝视线从阮宁脑门上扫过,声音很有威严道:“平身——”
他挺着身板在群臣视线中走到上首。
皇帝落座,唱礼官员宣布奏乐。
众人这才坐好,将目光放到大殿中央。
阮宁视线漫不经心从林怃然身上扫过。从方才起,她就察觉到林怃然那带着浓重怨气的目光。
官员向皇帝说着喜庆话,她喝了口桌上果酒,察觉不对,往旁边桌上扫了眼,发现有些不同。
梁茹儿看了眼上首,偷偷侧过头跟阮宁说话:“宁宁,皇上没找你算账吧?”
她闻见阮宁桌上酒的味道,眼睛瞪大:“卧槽!”
她这一声,惊得旁边几桌侧目,她忙捂了捂嘴巴,瞪着阮宁桌上那整整一小坛酒,傻眼了。
阮宁皱眉:“怎么了?”
梁茹儿咽了口口水,把自己的杯子拿过来:“嘿嘿宁宁你给我倒一杯。”
阮宁给她倒了一杯。
梁茹儿一饮而尽,砸吧着嘴巴,两眼放光,还要顾及在座众人,压低声音,激动得脸色涨红:“宁宁啊,你走了狗屎运了,这可是西域心进贡的琉璃酒,拢共没有几坛,你这里竟有整整一坛!”
她推推阮宁,舔着脸又要了一杯喝了:“我上次在我姑姑宫里才能有一小杯喝呢,回去以后日思夜想,馋死我了,没想到今日能喝这么多。”
阮宁若有所思,抬头正好对上小皇帝气呼呼的视线,怔了怔,顿时明白过来。
应该是司马徽让人放的。
她垂下眼睑,觉得这个小孩性子太别扭了。
宴会中间是各家闺秀献艺的环节,这个机会难得,又是当着满朝文武,所有姑娘卯足了劲准备,都想要大放异彩,赢一个好名声回去。
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若是能让人眼前一亮,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阮宁是没有准备的,梁茹儿跟她一样。
两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在一边喝酒吃菜。
阮夫人和梁夫人在前面多少挡住了一点,但是附近几桌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梁夫人面子上过不去,掐了梁茹儿好几把。
“死丫头,回去收拾你。”
梁茹儿浑不在意。美酒当前,千金难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再说了,她才不愿意辛辛苦苦天天练舞习琴,多烦闷啊。
小皇帝借着喝茶,用款大的袖袍挡住了憋笑的脸。
他看见阮宁和梁茹儿跟整个宴会格格不入,其他人想破脑袋想出头,想引起别人注意,这俩坐在后面喝酒吃菜好不悠闲。
“阮姑娘?”
阮宁冷不丁被人叫到,还是一声极为尖细的嗓音,她眼角忍不住一跳。
抬起头来,全殿人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放在她脸上。
阮夫人掐了她一把。
阮宁面无表情:“何事?”
那太监浑身一抖:“请姑娘上来表演一番。”
阮宁目光扫向林怃然。
林怃然冲她露出个轻蔑的笑。
小皇帝道:“听说阮姑娘才艺双绝,林姑娘有幸得见,故而举荐阮姑娘今日在众人面前展示。”
他算是看准了阮宁压根没听,给她透露点信息。
阮宁点了点头:“舞剑可以么?”
众人闻言,霎时一惊。
天子面前不得带兵器,亮出刀刃更是大不吉利。
大家把目光投向宁国公。
没有人比宁国公更重视小皇帝了。
宁国公最是重规矩,定不会同意。
林怃然也是这样想的。
她当然知道阮宁会舞剑,但是除了舞剑她还会什么?她今日凭白丢脸,一定要在阮宁身上找回来的。
“宁国公”似在沉思,众人的心也随着他的沉默提起。
九幽突然出列,将怀中长剑双手递给阮宁:“阮姑娘,请。”
小皇帝笑了,拍了拍掌:“既然宁国公默许,那便开始吧。”
林怃然面色一沉。
众人也是吃惊。他们吃惊,不仅是宁国公竟然默许,而且还由于九幽这番双手恭敬地将剑递过去,这代表什么?
九幽可是天下第一武者,一身傲骨,除了宁国公,从没有见他对谁低过头。
他把自己的剑给阮宁,这意味着什么?
想到其中关键的一些老油条顿时打起了精神,仔仔细细向阮宁看去。想要看出阮府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叫宁国公另眼相看。
林怃然鼻子差点气歪了。她咬着嘴唇,目光紧紧盯着阮宁,暗想就算她会舞剑又如何,姑娘家舞刀弄枪始终难等大雅之堂,等会待她表演了琴艺,一定将她压得颜面全无!
阮宁接过九幽的剑,缓缓抽出。
她暗想,就当是小皇帝那坛酒的谢礼,哄他开心算了。
至于林怃然,她待会收拾。
长剑煞气重重,握剑的少女五官精致,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却又寒冷似冰,她双手握住剑柄,剑尖在下,向皇帝躬身行了一礼,随即扭身飞起,脚尖轻点,身形如一阵风般跃至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