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折了一枝梨花,目光漫不经心拂过薄得透明的花瓣。
上一世,直到死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是一本未写完的书,自己不过是书里三两句话中的配角。
而这本书的女主林怃然,“宛如白莲开在水中央,出淤泥而不染”。
呵。
那本书札的题记中说,林怃然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子,她一生曾与三个男人纠葛,三个都是备胎,她真正爱慕的谢九玄却求而不得。
谢九玄那样的性格,确实不会为任何人动情。
这就是一本酸倒牙的情爱话本。
不过,男主如何?女主又如何?
她的爹娘是真,她修仙的经历也是真。
不管书怎么写,她只按照自己的路走,佛挡杀佛。
至于谢九玄,这辈子,谁爱嫁谁嫁吧。
她不稀罕。
*
阮宁走过两条街,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她眉眼冰冷。
“呜呜呜你们欺人太甚!”一个小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瑟瑟发抖将头埋在小丫头怀里。
“哈哈哈刘秃子!长这么丑就不要出来吓人。”
“真乃奇丑无比,天下奇闻,本少爷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之人。”
“啧啧啧,刘秃子,不长毛,真难看,吓死人!”
小丫头怀里那小姐气极,忍无可忍指着这群人:“你们欺人太甚!”
众人看着她头顶又是一阵大笑。
阮宁目光一顿,这才发现,这个姑娘头顶不知为何秃了一块,她视线扫过被人打翻在地的黑色帷幕,心中了然。
那姑娘气得眼泪直流,满目屈辱。
她越哭,那些围观嘲讽之人笑得越开心。
阮宁盯着这小姐的脸,恍然想起她是谁。
这人前世替她解过围。
嫁给谢九玄后,她几乎成了汴梁城女子心头恨。后来父母双亡,她一个人更是举步维艰。
但凡京中聚会,她往往是被人孤立的那个。
这也算了,她不在乎。
但是她成日独来独往,有次差点中招。
有人在她茶水中下了无色无味的迷药,意在让她身败名裂,好腾出国公夫人的位子。
就是这个因为头发无故脱落的小姐,怯弱地睁着大大的眼睛帮了她。
想到这里,阮宁开口:“明日午时,来将军府找我,你的头发,可治。”
众人一听,笑得更放肆。
“哟,这不是阮小姐么?听闻今日厚颜无耻说跟宁国公定亲结果被宁国公收拾了?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难道受了刺激疯了?跑来这里胡言乱语。”
“哈哈哈贻笑大方,千金老人都没有办法,凭你?”
“快滚回府哭去吧,少大言不惭。”
刘婉莹满脸泪水,声音哽咽:“阮小姐不必安慰,我的头发是没救了。”
阮宁眉眼冷淡:“我说有治便是有治,来不来由你。”
说完就走,将身后那群人视为空气。
众人:她这次怎地不冲上来发疯?
第2章 002
002
阮宁前世追谢九玄确实过分,但凡谢九玄会出现的地方,必定有她的身影。
闹得满城风雨。
人人都识得阮家那风风火火毫无礼数的疯丫头。
如今想来,黄粱一梦。
随着建筑越来越少,宅子渐渐稀疏,她步子迈得越来越缓。
修仙界她无父无母,这一世父母为她计深远,忠厚老实的父亲甚至不惜放下颜面以谢九玄昔日人情换他娶自己,只为了自己能一生无忧。
阮宁停下,抬头看着眼前白墙绿瓦、杏花满墙头的宅子。
临死前她总是梦见这里,梦见塞北。
“宁宁?怎么站门口?发什么呆呢!”一道豪爽的女声响起。
阮宁抬头,鼻尖一阵酸涩。
“阿娘。”她道。
“怎么了这是?谁给你委屈受了?告诉阿娘,阿娘去收拾!”
“阿娘,我不嫁谢九玄了。”
“什么!”
阮夫人两道眉毛竖起,脱了鞋往她身上招呼:“臭丫头你又混说什么!”
阮宁很久没有这种经历,直接愣住,阮夫人一鞋底轻轻拍在她屁股上她才愕然。
她堂堂妄然仙长,竟然被人打了屁股。
“婚事订好了,由不得你,之前要死要活非君不嫁,如今你老子好不容易帮你定亲,你又不想嫁了?不行!”
阮宁抿唇:“阿娘,我不嫁。”
阮夫人跳脚:“不行!由不得你!”
“怎么了怎么了?闹什么呢!”阮将军急急忙忙赶来,看见母女俩僵持,脸色一僵,要退已然来不及。
“你来得正好。”阮夫人撸起袖子,鞋底指着阮宁,“你来评评理,你姑娘说不嫁宁国公了。”
阮将军大惊:“怎么回事?”
“谁晓得怎么回事,庚帖都换了,临门一脚她说不嫁。”阮夫人一口气吹得额前两捋头发乱飞。
阮宁看见阿爹,忍不住眼眶发红:“阿爹。”
阮将军心都要化了:“怎么了,谢九玄欺负你是不是?不嫁了不嫁了,爹给你找更好的——哎哟!”
阮夫人狠狠拧了一把他胳膊:“混说什么你!胆子肥了!”
阮将军眼巴巴瞅着阮宁:“闺女啊,真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