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喘着气,呼吸极度不匀,忍着痛对她笑:“你哭鼻子不好看……”
警察们迅速围了上来。
她声嘶力竭地哀求吼叫着:“save him!please!”
现场一片混乱,各种声音纷乱入耳,晃动的人影,虚晃的人脸塞满她视线。她被警察扶起来,拉开,无力地看着岳仲桉被 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
她被强制带到了警察局。
尽管她千万个不放心,但警察说,抢救病人的工作交给医生,眼下必须争取时间抓住枪手,查明杀机来路。
在警局她才得知,一名枪手受伤后逃掉,另一名中枪当场身亡。
中枪身亡的枪手,并非警察开枪所致。警方推测有可能是起了内讧,让林嘤其仔细回忆当时发生的每个细节。
她努力去想,只记得最后一声枪响时,她看到那个身影,那张脸,却是很模糊的,越想看清就越是模糊。仿佛听见有人叫她。
“林小姐?”
她回过神,见是一个男子,声线熟悉,她推测是向笃。身后跟着一位身穿正装,衣服上铭牌显示是律师身份的人。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RARE的设计总监,我叫向笃,这位是我们的律师。”
律师主动问她:“林小姐,你有没有看清楚其他涉案人的脸,能描述吗?”
她有些茫然,看看周围匆匆而过的澳洲警察,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满是沙尘,衣服上沾满岳仲桉的血迹,混合着黄沙。
殷红的血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一把抓住向笃的衣襟,问:“岳仲桉!岳仲桉现在怎么样了,子弹取出来了吗,有没有伤到心脏?”
“你放手!”向笃用力拂开她的手。
“暂不清楚,正在急诊手术中。请你配合律师。 ”向笃脸色发青,神情坚决。
“我配合…..”她悲伤地说。
一名
澳州警察将资料递给律师。
律师拿着资料让她看。
她仔细翻动资料。
“林小姐,最后一名持枪打伤歹徒的嫌犯,只有你看见了,需要你辨认。现在初步考虑他和枪手是同一团伙,在对岳总行凶过程中发生分歧,找到他或许也能顺藤摸瓜找出对岳总行凶的歹徒,虽然他阴差阳错救了你和岳总。所以请你仔细想想。”律师分析说。
“当时……离得有点远,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她试图强行回忆。
别说那么高那么远,就算面对面,她一个脸盲症也看不清啊。
向笃始终盯着她的脸。
“毕竟刚死里逃生,脑子混乱,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林小姐你先稳定下情绪,闭上眼慢慢想,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大致的特征,比如身高,穿什么衣服,什么肤色? ”向笃带着试探性的安抚。
律师在警察面前小声言语几句。
“Every details might help us to find out the murderer.”警察说着,还是希望能多给予一些线索。
她闭紧眼睛,喃喃道:“他是黑色短发,高瘦,灰色上衣……”
向笃眼里微微闪过一丝凉意,但是面色依旧镇定。
“很好,继续往下想!”律师鼓励道。
警察打开电脑。
“这是警方调取的进出该沙漠车辆监控画面,其中可疑男性照片都在这里,你看一下。”律师 说。
她靠近屏幕,仔细看电脑屏幕上的面孔,不断闪出的人脸,没有一张她能看清,额上冒出冷汗,焦急不安。她想赶紧做完笔录,去医院看岳仲桉。
一张看上衣穿着有些眼熟的监控照片跳出来,她连忙喊停,带着犹豫。
“停一下……这个脸的轮廓?”她又立刻摇头自我否定,说:“不是的,我看错了。”
律师纠正说:“林小姐什么眼神,这明明是向先生开车去拍摄场地。”
她扭头望着向笃,似乎目光灼灼,却模糊不清,一时间,空气静止,向笃紧张不安地握紧了拳头。
她深吸一口气,不安地说:“结果或许让你们失望。”
向笃正陷入恐慌时。
她面朝律师和警察,坦白说:“我对人脸的辨识有障碍!Sorry,I have face blindness,I can’t……”
向笃和律师一脸震惊。
“我有脸盲症,本以为我能把握住第一眼印象,从面部轮廓和着装上想起来,结果我根本分辨不了这些人,所以我不能够指认嫌犯。请让我回医院去看岳仲桉。”她沮丧道。
心被揪起般担忧着他。
警车将她护送到了岳仲桉所在的医院。他早已进手术室了。
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室外。双手合一,在心中祈祷,祈祷哪怕让她折寿半生,换他平安。
想了许多事。
过去究竟犹豫什么?那么多个清晨,一起安静平和地吃早餐,
她都没有告诉他,她是爱他的。
直到现在,才知两个共用早餐的珍贵。那时,窗外的高树,总有一对黄鹂在啼叫,还在树桠间筑巢。下细雨时,两只鸟就躲在树叶下,彼此用嘴轻啄梳理对方的羽毛。
窗内的他和她,各自端着一杯咖啡,静静看着,觉得十分美好。
脸盲症又怎样,记忆大师又怎样?
除了我们不相爱这个理由,此外所有的理由,都不能将我们分开,难道不是吗?
不被按在沙棘上来回死死磨层皮,你是不会相信:你以为的残忍,永远更残忍。你以为不会失去的人,随时可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