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位于一个安静的街区,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她根本没办法移开目光去仔细打量周围。
面前一栋三层高的独栋米白色建筑掩映在绿植与月季簇拥的庭院里,每层楼侧面有整块落地窗,一二层装饰着繁茂的常春藤。
庭院地毯似的绿草地周围是一圈白色栅栏,里面有喷泉池和秋千。就在她目光转过去的那一刻,庭院忽然像从沉睡中惊醒,喷泉池中倏然窜出柔和的水柱。
阳光正好,像给随风摆动的月季与喷泉池水镀上了一层柔光。
面前的一切都像几十年前老电影里的画面,可这并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来源于一幅画——那幅挂在她英国公寓里的拼贴画。
拼贴画是她在大一某节课上完成的作品。老师发下来的旧海报与杂志图册被她剪下各处局部,最后重新组合成她喜欢的画面。
她那时想亲自经营一间咖啡厅,那张画就是她设想出的雏形。
“不进去看看?”忽然,身后的男人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温书瑜怔怔地回头看着他,对方却上前一步,揽着她的腰往里走。
她不得不跟上。走上台阶后,梁宴辛抬了抬下颌示意她推开门。
她迟疑着握住门把手,却没第一时间把门打开,“你是怎么知道——”
话说到一半,男人修长的手直接覆在她那只手上,然后稍稍一用力。
门开了,她没说完的话也戛然而止。
梁宴辛双手握住她的肩,让她踏进了那扇门。
温书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吊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繁复的水晶灯,一楼的陈列柜与落地衣架上满满当当都是古董级别的古着藏品。
内里的装潢重现了好几部她最爱的电影里的画面,她甚至看到了像《蒂凡尼的早餐》里那样由浴缸改造成的沙发,墙上还贴着电影的旧海报。
她记得这些电影都是拉着他一起看过的,或者是随口提起过一句“我很喜欢”。
从那幅剪贴画,到这些藏品与装潢,她很清楚要花费多少心思才能重新与集齐。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都不动声色地记下了。
“喜欢吗?”身后的男人淡淡道。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脸上的神情却难得有些僵硬与紧绷,和他的语气截然相反。
见面前的人一直没回答,梁宴辛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片刻后放进裤袋里。
他喉结动了动,往旁边漫不经心似地走了两步,盯着一侧的落地窗没看她,“一楼作为咖啡厅,以后可以办宴会或者拍卖会,一二楼那些旧物可以出售。三楼随你高兴。”
话音刚落,一阵淡淡的香味扑进他怀里。
小姑娘踮脚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猝不及防地晃了晃身形,立刻抽出插在裤袋里的手将她扶住。
梁宴辛勾起唇角,眉眼里多了分得色。
“先别急着感动。”他抬手哄小朋友似地拍了拍她后背,下一秒将人打横抱起,抬脚从旋转楼梯上了三楼。
温书瑜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耳边是沉稳的心跳,有限的视野里充斥着水晶灯折射出的光晕。
男人抱着她在三楼某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
“里面……是什么?”
梁宴辛放下她,却没第一时间将门打开。
“眠眠。”
温书瑜说不清从他这一声称呼里听出了怎样的情绪,但是那种莫名的郑重与紧张却传递给了她。
“怎么了?”她局促地抿了抿唇。
“刚才的是毕业礼物,”他低头凝视着她,声音低且轻,“但现在这个不是。”
她仰着头,眼前浅棕色的眼瞳比水晶灯折射的奢靡光线还要让她目眩。
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沉沉,情绪难明。
温书瑜张了张嘴,茫然又忐忑地应“好”。
“我从没这么期待你喜欢过,”他克制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呼吸不复往日镇定,“它是第一份,也是只属于你的一份。”
她一怔,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心跳蓦地急促起来。
就在她还沉浸在额头上那点温热中时,身后忽然传来门被打开的“咔嗒”声。
他将门推开了。
两人依旧这样安静地相对而立,片刻后,温书瑜慢慢转过身。
宽敞的房间一侧是一面落地窗,此刻遮光的落地窗帘拉上大半,只留下半米宽的空隙让日光流泻进来。
这一束光线照亮静谧的浮尘,划破略暗的空间,蔓延到一片雪白上。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一件穿在人形展架上的婚纱,静静立在昏暗与透亮的交界。
仿佛铺满流光的丝缎堆砌成繁复的裙摆与肩袖,长长的头纱与裙摆上的白纱曳地,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像极了奢靡到极点的古董婚纱,不是朝夕间能完成的华丽与繁琐。
温书瑜紧紧咬着唇,呼吸急促,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他是什么意思……此刻已经不言而喻。
周围格外安静,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自身后将她包围的熟悉木质冷香,证明男人依然站在她身后。
“喜欢吗?”
她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