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 宁纾心情莫名有些复杂的郁闷,她咬了咬曲起关节的食指,唇指相触的感觉令她一阵心悸。
打住!
不能再想梁樾的事。
她与他此生再无瓜葛,她是宁纾, 是喜欢晋成表哥很久很久的宁纾,是日日诵读晋书、学习晋王室礼节习俗的宁纾公主,不是孟季、也不是阉人庆,她与他,只是一场噩梦。
和他有肌肤之亲,有爱恨交织的是孟季与阉人庆,与她无关!
就算如今他爱她,找她,那又怎么样?他杀了她两次。宁纾算了算,如今爱恨相抵,就当是从未认识。
既然完成了任务,那么就一切回到原本的位置——他做他的位面之子,她也要回到母后和哥哥身边,与晋成表哥厮守一生。
宁纾每日沐浴练习水性,几日下来有了些成效,但是内心却越发焦急。
湖心亭附近,除了小宁王与梁姬外,谁进去都必须有梁樾的手令,而与此同时,随着晋封长公主后,一切昔日的嫡公主荣宠也渐渐恢复,甚至更上层楼。
流水不断的礼物,令宁纾再也不能骗自己说,这是跪的赏赐,连卷媪她们都不相信了。
这天宁纾练水性憋气时间久了,差点没喘过气来,卷媪吓得直哭,边哭边要宁纾也哭出来:“公主不要自厌,以后的日子还长,等再过几年,公主回想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见宁纾脸色晦暗,卷媪想得更多:“是探病那日吗?公主可有进避子汤?公主这个月的月信还未至……”她越说越是害怕,抱着宁纾手抖得厉害。
宁纾听了只想撞墙,肚子里把梁樾唾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我不是自杀,我只是……”宁纾无语望天,“我和梁樾什么都没有。”
因为卷媪似信非信,宁纾自此沐浴,不敢再憋气太厉害,日子总算是挨到践行晋国使臣,她要出席,并按照梁樾的意思,表达自己对宁国的忠诚,并拒绝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的态度。
晋使回国的时机并不好,天气越发严寒,大雾也浓的厉害,眼看着就要下雪,可是梁樾并没有体恤的意思,依旧摆了宴,请了诸多朝臣、宗室陪送晋使。
宁绀装扮一新,鼠灰色的裘衣将她的端庄勾勒出来,细细描绘的眉眼,只为梁樾的目光停留片刻。
近来宫中关于宁纾与梁樾的流言,她听了,但是嗤之以鼻,她不信。
好听的版本是:摄政相国梁樾对宁纾公主一见倾心,有意遵从先王遗命,与之成婚。难听的版本是:摄政相国梁樾对宁纾公主一见倾心,不顾公主心有所属,□□宫闱,强迫了她,欺辱之后将公主视作禁脔。
其实这些年,宁国朝政不算平静,此刻也是暗涌不断,流出这样光怪陆离的谣言,宁绀很是理解。毕竟涉及晋国王子,宁国公主,摄政相国,男男女女的,特别容易做文章,晋国的奸细、宗室那些软骨头,还有宁国固有的贵族势力都在为了各自的目的,推动流言。
想到这里,宁绀盯了盯刚刚出孝的宁纾,露出玩味的笑。
宗室的其他贵女簇拥在宁绀身边,见她盯着宁纾,纷纷讨好她。
“最近的流言实在太过荒谬,简直听了都脏耳朵。”
“就是。相国洁身自好,怎会对在孝之人起了那等心思?”
“纾公主从前仗着宁酉,大家都捧着她,如今我得说句公道话,她着实姿色普通,比绀姐姐差的远了。”
宁纾离得不算远,自然是听到了贵女们唧唧喳喳声。
她转眸看向故作矜持的宁绀:“流言什么的,诸位既然都认定是假的,听了就算了,何必议论传谣?”
贵女们哑了口,纷纷看向宁绀。
宁绀道:“我们是在澄清。”
“澄清是向被蒙蔽的人阐述实情,敢问诸位,你们在向谁澄清?“宁纾继续质问。
宁绀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见晋使出席,向宁纾下拜。
“敝国王子成盼与公主缔结连理久矣,臣听闻公主已经出孝,心中欢喜非常。此次回国,一定告知敝国王上,尽快过六礼,公主请静候佳音。”
晋使说的情真意切,宁绀本想讽刺宁纾的话顿时也咽了回去,毕竟流言虽然难听,但真假谁都清楚。宁纾与晋成的事情可是板上钉钉,真的不能再真了,她又何必说那些因为梁樾而嫉妒宁纾的话?
宁纾点头:“山高水远,使者一路顺风。”
晋使再拜。
梁樾开口了:“近来宁都多有流言,事关本相与纾公主,不知晋使可曾耳闻?”
宁绀并一众贵女有些羞愧,因为梁樾这么大方一提,她们方才的“澄清”落在附近人耳中,简直是小人聚会,羞人显眼。
晋使微笑:“外臣并未耳闻。”
梁樾目光转向宁纾,笑了笑,眸光清浅,不是少年的生涩,而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有勾魂摄魄的蛊惑:“传闻,本相意欲遵从先王婚约,迎娶纾公主。这是真的。”
轰!
大殿内如沸水翻腾。
克制不住的人语喧哗和杯盏落地的“呯嗙”声交织在一起,忽远忽近,又似金石暮鼓,击穿耳膜,直冲心肺。
宁纾呆呆张开嘴,思维模糊,大脑一片浆糊,只看得见梁樾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牵起她的手,她才如同被蜜蜂蛰了一般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