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绾愣住了。老人和蔼慈祥的脸从她眼前划过,同时记起的还有老人颤抖着手为她端上的那碗红豆甜粥,笑眯眯的喊着她“未来外孙媳妇儿”。
她不敢置信地出声:“姥姥走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顾以珩的手指在她吐出‘姥姥’两个字的时候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仿佛在一瞬间被封喉见血的利刃划过痂口。
他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垂着眼,动作轻柔的握着她的手腕,用温柔却不容挣脱的力度把一条闪烁着细碎银光的手链扣在她皓白的腕子上。
“这是姥姥让我为你戴上的。”他对她耳语,温热的呼吸如带着旋涡的气流窜入她的耳里。
——咔哒。
链扣上锁的清脆声响和不远处少年清冽的嗓音重合。
“绾绾?”季顷羽的声音像明澈的溪水倏然急湍,一时间浪花窜流,河水翻涌。
姜绾绾的脑子像彻底卡机的电脑呈现出一片空白,心跳有一瞬仿佛完全停滞在胸膛。
她僵硬的转过头,对上少年潮潮的双眼,他清隽的面庞在灯光下一丝血色也无,是冰雪的颜色。
他的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被顾以珩握着的那只手,和腕子上闪烁着碎光的链子。
她看见他澄净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泛起了微潮的湿气,他明明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却好像看到他神情里一闪而过的受伤。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看她,神情好似咽了满口的玻璃碎片,一嘴的血却吐不出来。
这下她连呼吸都滞涩了,深吸一口气却蓦然有种疼痛感,空气如刀刃从嗓子轻划而过。
“够了吧?!”她咬着唇,狠狠把顾以珩推开。在被她推开的那一刹那他遽然颤抖,仿佛被冷水激到似的颤抖。
顾以珩那双向来深邃镇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睛,水汽氤氲。
他用冷漠掩盖脆弱,微红着眼淡淡对姜绾绾说:“姥姥临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说,你是个好女孩,让我不要辜负你。我没敢和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的喉结微动,看了看姜绾绾,又看向季顷羽,微笑着,好像明明有千般万种的哀伤,偏偏装的毫不在意:“一条手链而已,是老人家临终前的心意,羽你不会在意的吧?”
姜绾绾觉得自己腕子上的手链有种烫伤肌肤的热度和千斤般的重量。
她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身上是不该出现男朋友以外的男人送的饰品的。可是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也不是顾以珩送的……
要把手链摘下来还回去吗?她看向顾以珩湿润的泛红的眼睛,默默把这个想法咽下去了。
季顷羽轻轻笑出了声。迷离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把姜绾绾拽到了他的身后,用从未有过的力道紧紧牵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覆着层湿冷的薄汗,手指不住摩挲着她那块柔软细腻的肌肤,好像在擦拭着什么看不见的痕迹一样。
“哥你不用解释的。”他笑,舌尖轻扫内腮:“这条手链正好很配我们的戒指,是不是绾绾?”
戒、戒指……?什么戒指?
姜绾绾露出疑惑神情的那一瞬,季顷羽正好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温热的手覆上她的眼睛。
他正好隔绝了顾以珩看向她的视线,也让姜绾绾错过了顾以珩在那须臾间转瞬即逝的茫然与脆弱。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姜绾绾的手,对顾以珩笑着说:“还没来得及谢谢哥在这个选秀节目里面照顾…”他顿了顿: “我的女朋友。”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因为他的停顿而听出了刻意强调的后半句。
——我的女朋友。
他伸手亲昵的把她一缕发丝别到了耳后,笑靥清浅,眸底的情绪却沉淀的很深。
“今天宝宝想吃什么?这个点有些晚了呢,不过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还没有开门,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吗?”
顾以珩漠然开口:“她吃不了辣锅。还有扇贝、茼蒿、蟹黄,尤其是虾滑,她很爱吃,但是会轻微过敏。”
姜绾绾震惊了。都过去了这么久,他居然还将她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季顷羽的动作有一瞬的滞涩。从姜绾绾的角度看过去,她清晰地看见他的面色有一瞬的沉凝,唇角的笑意消失殆尽,却在下一瞬又弯起了眉眼,若无其事看向顾以珩。
“哦,是吗。”他轻轻拍了拍姜绾绾的头:“我还以为绾绾的过敏体质早就好了呢。”
“是不是,绾绾?上一次我们和妈妈一起吃的火锅,你也吃了虾滑,身体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和妈妈,一起吃火锅……?!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她呆滞地‘啊’了一声,懵懵地应着季顷羽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俩在说什么。
顾以珩看着他们,俊美的容颜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唇角甚至还微微上扬,眸心却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你们,见家长了?”他问的是她和季顷羽两个人,眼睛却凝视着姜绾绾。
他眼里凝聚的情绪太深,姜绾绾在那一刹那居然看不明晰。
季顷羽蓦地握紧姜绾绾的手,像是某种条件反射下的反应。他没有给姜绾绾开口否认的机会,兀自出声,眉眼温柔,笑容清澈:“是的。还没有来得及和哥你们说。明年应该就会订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