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神秘地恢复了少女的模样,却不再认识他,阿楚只觉一股寒意透出,双拳不禁紧紧攥起。
她不再憔悴,却忧郁迷茫,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失去了灵魂。
“我说错了。”少女的唇边忽然泛起甜蜜的笑意,“你是这么叫我的,因为我将名字告诉了你。”她望着阿楚,眸中忽然有了波光流动。
希望的火苗从心底窜起,“岫岫,我是谁?”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嫣然一笑,温柔地唤道:“朱栖。”
极度的恐惧席卷他全身,他几乎不受控制地抓住她的肩,叫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她噗哧一笑:“你傻了吗?你是朱栖呀,我怎么会不认得。”
心一点点下沉、冰冻,他们究竟对远岫做了什么?他霍地转身,冲出去要找巳使,忽地手一紧,回头,远岫拉住了他手,眉头微蹙,美丽的眼眸中仿佛有水气迷蒙:“你要离开远岫了吗?”
他的心猛地一拧,痛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面前的女子楚楚地望着他,大颗的泪珠的眼眶中打转,欲落未落。忽然她伸出双手,扑入他怀中,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他全身剧烈颤抖,再没有力气抬起手臂将她推开。
只听远岫在他怀中喃喃细语道:“我知道你总要离开的,我只盼这一天来得越晚越好,可它终于还是来了。我只希望你记得,我会等你回来,无论你是生是死,是病是老,我会等你。”
他心里发苦,失神道:“无论如何吗?”
“无论如何。”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却也带着一丝苦涩的甜蜜,“无论要等多久。”
他的心已碎,为她,也为自己,却只能化为幽幽的叹息:“傻女孩。”
她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含泪,面上带笑:“你走之前,能不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你说。”
她无限向往地看着那一片波光变幻的湖面:“我从没有试过泛舟湖面,我想和朱栖一起,一起坐着小船感受湖面的微风。”
有谁能拒绝那期盼的明眸?“好。”用尽全身气力,他点头答应。
只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居然晕船。
手忙脚乱地回到岸上,远岫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感,却依旧脸色苍白,双脚发软。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累极沉沉睡去。他迟疑片刻,俯身抱起她,向记忆中的小楼走去。
沿途竟不见一人,连湖上的画舫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安静得诡异。然后听到树上飘下清脆如铃的笑声。抬头,不远处的树上赫然坐着那个瓷娃娃般的小丫头。
他心中暗凛,竟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爬到树上的。
小丫头的两只小脚晃啊晃的,甜甜的笑容分外可爱:“要不要上来坐坐?”一副无拘无束的熟络模样。
他看着她半天,又望了望怀中的远岫,笑了笑:“不用了。”
“你对这位姐姐真的不错呢。”小丫头感兴趣地望了望远岫,“她把你当成别人你都不生气。”
他低头望远岫,见她睡得极沉,如玉的肌肤渐渐恢复血色,长长的睫毛随着浅浅的呼吸颤动,淡粉色的樱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向来是极浅眠的,一点点动静便能将她惊起,有时更是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眠,唯一见她一次好眠还是他用了“云梦”之后。可此时,她却睡得那般恬然无忧,安适自得,是因为在“朱栖”的怀中吗?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丫头笑弯了眉:“听说你是天月宫的药师,难道连这也猜不出来?”
他蓦地抬头望向小丫头,眸中仿佛有冰霜冻结:“你们对她用了迷失神智的药?”
小丫头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们可没逼她,她是自愿服下‘梦萦’的。”
梦萦?他心头一跳,传说中迷人神智,使人忘却现实的奇药吗,竟然真有这种药的存在,她怎么会有这种药?远岫又怎么会自愿服下?
“‘梦萦’会使人回到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时候呢。”小丫头望着他,眸中有奇特的笑意。
所以她回到了天月宫与朱栖分别的时刻,将他误认为朱栖,重复着分手时的誓言?
“她在哪里?”他忽然问。
小丫头眨了眨眼,狡黠一笑:“她,她是谁?”
他望着她,怒意渐消,居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我问的,自然是这里的主人,姜若溪。”
“若溪,自然是在听溪阁。你认得的,不是吗?”她笑得有一丝神秘。
他转身就走。“等等。”忽然听到小丫头在身后笑道,“你要抱着她过去吗?只怕若溪姐姐见了会没有心情谈解药的事哦。”
他一怔,停下脚步。
将远岫交给小丫头叫来的侍女,他却没有走开,只是望着小丫头,神色奇特。
“你还不去吗?”小丫头奇怪地看着他。
他忽然微微一笑:“我们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怔了怔,又笑了,眉眼弯弯,可爱之极:“我叫无痕。”
“无痕啊。”他将名字念了一遍,语气柔若春风,“你几岁了?”一双美丽的眼眸含笑望着她,却闪着诡谲的光芒。
情形似乎有几分诡异,无痕笑得有些勉强:“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一笑,黑眸深不见底,悠然道:“我只是想,你请我上去坐坐的邀请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