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她惊讶。
少年望了她一眼,神色变幻不定,良久,忽然垂头笑了笑:“姐姐,我没事。”
不安的情绪闪过心头,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由少年分说,她扣住了他的脉门。指下,脉搏依旧平和规律,然一缕内力试探送入后,她瞬间脸色大变,少年的丹田处,空空荡荡,竟已无半分内息!
武功全废!
阳光渐炽,空气中菊花淡淡的幽香缭绕,远岫却只觉苦涩无比,夕无的天罡战气与小寒所练本出自同源,竟在少年的体内纠结交融,无法分离,她摧毁的,不仅是夕无的哪一缕真气,更有小寒内力的全部根基。
暖炕上,少年的头依旧低垂,无法看清神色,小小的身形显得分外单薄。
望着那比同龄孩子更为瘦弱的身形,远岫的心一阵刺痛,垂眸,轻咬嘴唇,承诺的言语轻易说出:“小寒,你放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小少年虚弱一笑:“姐姐,你不必如此,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若不是姐姐,我早就没命了。”
“可是你失去了武功,我……”
小寒截住了她的话:“我只知道姐姐是要救我,害我失去武功的是‘情丝缭绕’,是那个人。” 他蓦地抬起头来,目中仿佛有光芒闪耀,一字字,斩钉截铁。
“小寒……”远岫轻叹,他还是一个孩子呀,可是却已远比绝大多数大人更加懂事,更加体贴。她知道,只有苦难,才能让这样一个孩子过早懂事,愧疚之中,渐渐盈满怜惜。
“姐姐,别光顾着我,这是到了哪里,似乎不是先前的木屋啊。”小少年却不容她多想,笑着转移了话题。
她一怔,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带她过来的冷暖不知什么时候竟不见了。
“这里是逐日谷外。”窗外忽有少年清朗的声音接口,门打开,一个金色的挺拔身影缓缓走入。
夕无?!
逐日谷?远岫又是一怔:“竟然到逐日谷外了?”那个与天月宫似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黑衣夫人当真是逐日谷的人吗?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夕无挑眉,淡淡道:“兰兮夫人是我的姑母。”
兰兮?好熟悉的名字,她蓦然想起,骆兰兮,逐日谷主之妹,曾经的江湖第一美人,本就是江湖最瑰丽的传奇之一,当年声势之盛,几乎盖过了如日中天的云逐宇。
这么说,夕无居然是逐日谷主之子吗?只是,为什么提到骆兰兮,竟带着说不出的冷漠。
夕无望向小寒,骄傲冷漠的眉目间微微柔和,缓缓道:“我承诺过,会找到医治小寒的方法,如今看来,只有带你们进逐日谷,见到那人,也许会有什么办法。云姑娘……”他望向远岫,微一迟疑,“我会护好小寒,你可以不必去。”
她垂眸,神色莫辨,良久,淡淡问:“朱栖在那里吗?”
“是。”金衣少年点头。
“那么,”她自嘲一笑,淡淡的语中吐出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要去。”
“即使会后悔?”
她抬头,眸中波光变幻,仿佛笼罩一层迷雾,唇边却绽出一缕绝艳的笑:“我要去。”
“好。”少年忽然泛起一丝冷笑,冷冷道,“莫要懊悔。”
屋外竟有故识。
老马火红,望见他们欢喜地跑来,挨着小寒厮摩不断。
“赤月!”小寒搂住了老马的颈项。
远岫的心中却有一股淡淡的不安泛起,失落于姜府的赤月怎么会和夕无一起出现?想到在姜若溪那里出现的八荒铁券,心头蓦地一震,难道……但,夕无是这般骄傲的少年,任何欺骗诡计想必都不屑为之吧。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走吧。”夕无当先跨上一匹黑马,头也不回向前飞驰而去。
这少年的脾气似乎丝毫未改呢,远岫苦笑了下,小心地抱小寒坐上赤月,策马追去,心中却不由闪过一丝疑惑:屋中不见其他之人,冷暖,竟似消失了。
前路渐渐荒芜,不多时,便失却绿意,只余碎石瓦砾。秋日的阳光曝烤地面,蒸腾出热意无限。也不知跑了多久,前面现出一片低洼谷地,群山环抱中,荒无一物,只零零落落摆了几块巨石。
夕无突然停下马来,望向对面,面色如霜。
对面石前,白影如雪,负手悠然而待,半边面具下,薄薄的唇边含着冷酷的笑意。
子使!
回头,六个白袍人轻轻飘落,木雕的精美面具后,各色眸中闪动的,俱是冷冷的光芒。
守株待兔。
“天月,你果然来了这里。”子使柔和的声音也透出了说不出的冷意,“趁还来得及,跟我回去。”
身后,时轮使脚步移动,渐渐围合——时轮逆转之阵。
趁还没有围合之前,她和夕无交换了下眼色,蓦地一齐策马前冲。
赤月神骏,这一冲竟仿佛腾云而起,迅若闪电,一旁,夕无的黑马居然毫不逊色。子使措不及防,伸手抓去,终慢了一步,顿时被他们冲过,双马宛若流星划过,落入了巨石之后。
世间竟有如此宝马,那一瞬间,子使的面色也不觉变了。
“老大……”后面六使纷纷变色,居然在七使环伺下,让小宫主轻易进入冤家对头的逐日谷,这失职之罪若月神怪罪下来,谁能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