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故意不想搭理二皇子,这种皇家事务,他其实不太愿意干预,但二皇子都问了,他闭着嘴不说又不行。
“殿下是说,大皇子故意这般做,是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力?”他放下文章,目光直视面前这个小孩。
“难道先生不这么以为吗?”二皇子执着谢行俭的想法。
谢行俭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才只有他腰那么高的孩子,静静道:“殿下唤下官先生,那么下官做好本分之事便好,至于殿下和大皇子之间的纠葛,自有专门的辅臣告知殿下。”
皇子争储的事,他不想掺和,虽然二皇子成为东宫太子的可能性大,但大皇子也是敬元帝的儿子,他身为人臣,胡乱诽谤揣测皇子是大忌。
这里是皇宫,今天是他第一天教授二皇子,依敬元帝的尿性,这四周应该布满了耳目吧?
二皇子梭了谢行见面一眼,稚嫩小脸上倏而绽放出笑容:“我常和姜先生聊这些,没想到先生您和姜先生不一样,既然先生不爱说这些,那以为学生就不说。”
说着,二皇子笑嘻嘻的执起笔开始写下一篇文章。
谢行俭忍了又忍,始终没问出那句‘殿下喜欢姜先生那样的老师还是他这样的’。
除了这点小插曲,谢行俭和二皇子第一天的师生生活过得还算融洽,二皇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姜雅送挺会教学生,民间的启蒙书在二皇子看来跟小人书没差别。
幸好谢行俭知识储备量丰富,这些年帮书肆整理解说四书五经不是开玩笑的,这份四书五经的解说还没有投放罗家书肆,现在先拿二皇子这个小屁孩试试水也好。
结果很成功,二皇子对谢行俭解说的四书五经非常感兴趣,谢行俭讲课风格风趣幽默,二皇子明显有接受谢行俭的苗头。
为什么要说苗头呢,因为谢行俭发现二皇子这小孩贼的很,在坤宁宫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二皇子左一句老师又一声老师唤的亲昵,可进了皇家书院后,谢行俭发现,但凡他说文章,二皇子都会来这么一句——等一等先生,我记得姜先生说……
姜先生这样,姜先生那样,总之,前半节课,谢行俭脑子里只剩下这些。
到了那一刻,他才明白皇后娘娘说二皇子性子执拗,看中一个人后就不愿意放手是什么意思。
敢情在二皇子眼里,他处处不如姜雅送呗。
还好后半场他扳回了局面,在二皇子略带崇拜的目光下,谢行俭潇洒离开皇宫。
……
作为翰林院的掌院学士,谢行俭当然有资格每日上朝面见敬元帝,上朝正印证了那句话——你羡慕别人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也许是痛苦不堪的累赘。
上朝就是。
进了翰林院后,无论是身为编修还是后来的侍读,他都非常羡慕能每日上朝的人,时刻期盼着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荣耀的一天,可真当他领了上朝的牌子后,他后悔了。
不休沐的时候,朝臣需要后半夜就要起床往皇宫赶,他该感谢敬元帝赐给他的状元巷离皇宫不是顶远,便是如此,他也要卯时(5-7点)一刻从家门出发,可谓辛苦。
当然了,最辛苦的是敬元帝,听钟大监说,敬元帝在上朝前,要先去御书房看会折子,起早是必然的事,谢行俭听说了这件事后,不由将历代皇帝驾崩早的原因和起早挂起钩来。
前半夜在后宫辛苦耕耘,后半夜又得不到好的休息,能长寿才怪。
说起长寿,坐在轿子上的谢行俭默默的盘腿吐息打起坐来,那年从京郊寺庙回去时,老方丈还赠了他一本妙法莲华经,让他每日读读经文,对修复舍利子里面的裂痕有用,除此之外,还能强身健体。
打坐了两刻钟后,谢行俭下轿步行进去皇宫,每天上朝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事,按照流程,大约三炷香的功夫就能散了,可不知怎么,敬元帝今天‘拖堂’了!
身后的官员悄悄打着哈欠,嘟囔道:“昨儿苏家老太公拄着拐杖要见皇上,宫里的淑妃娘娘夜敲坤宁宫大门,也说要见皇上,你们说今天皇上留咱们所谓何事?”
“是为大皇子?”有人凑着脑袋小声道。
谢行俭身子往后靠,只听那人又说道:“大皇子十六了,按皇家律法,不封王便是封太子,而大皇子两样都没有,苏家人当然着急了。”
“二皇子聪慧达人,这太子一位未必是大皇子的,何况二皇子出自中宫,承嫡子享太子之位,是老祖宗的规矩。”纪大人道。
“纪大人此言差矣,当今圣上也是庶子,不照样登上了龙椅吗?你敢说大皇子登基无望?小心闪了舌头!”说话的是吏部的刘大人。
“你!”纪大人闻言气的瞪大眼睛。
刘大人本想跟纪大人继续掰扯掰扯,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指着谢行俭摇摇头。
谢行俭担任二皇子老师的事已经传遍京城,刘大人见谢行俭看过来,下意识的咽口水。
大殿之上议论储位本就不合适,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在场的官员开始说起苏家的事。
“大皇子十二岁出府,皇上却没给他封号,想必皇上今天要赐大皇子封号了。”
这句话和谢行俭的想法不谋而合,封王能断了苏家和淑妃娘娘一些念头,只不过大皇子出宫别住这么多年了,敬元帝怎么突然想起现在给大皇子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