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发现你们郡主不太对?”张妙仪皱着眉。“瘦了,也不笑了,话也很少。”
阿寺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这是要出大问题呀,你赶紧去找御医过来看看。”
“是,奴婢这就去。”
阿寺去了,张妙仪没走,又进到殿中。
嘉诺坐在小榻上,手中拿着的话本都是倒着的,可她一双眼都凝在上面。
“诺儿,这是我亲手做的杏仁糕,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不吃呀?”张妙仪端着碟子坐到她旁边。
“吃的。”嘉诺看她一眼,小手拿了一个放在唇边咬一口。
“杏仁糕好吃吗?”张妙仪又问。
嘉诺一边答话,仍一边看倒着的话本:“好吃。”
真的不对,她明明做的是桂花糕,可嘉诺并没有吃出来,而且倒着的话本也一直看得入神。张妙仪抢了她手中的话本,双手握着她的手。
心里越发害怕。
“诺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说着,张妙仪眼睛里闪出水光,滢滢发亮,无措心伤地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曾经是那么的生动明媚,就算是失了身份被人唾骂仍如小仙女一般。可现在是怎么了,那双眼黯淡,一丁点儿亮光都没有了。
“没怎么呀,妙仪,你怎么哭了?”嘉诺抬手给她抹泪。
“诺儿,你是不是不愿意出嫁,你别这样,我去求皇上,求他收回成命。”张妙仪眼泪止不住的流,“好不好,你别这样吓我。”
幼时,她挣扎在泥泞沼泽里的时候,抬头望见的便是她。后来嘉诺在她心目中,就是那天上的明月。
明月怎么能蒙尘呢?
片刻后,御医便来了,果然不出之前的所料,抑郁成疾。
张妙仪和阿寺跪在御书房,求宇文允收回成命。可圣旨已下,哪有轻易收回的道理。
“陛下,既然事已成定局,那便求您去未央宫一趟,去看看诺儿吧。您是她最喜欢的二哥哥,见了您她或许会开心起来。”张妙仪说完,磕了一下头。
阿寺亦跟着磕头:“陛下,求求你去看看小郡主吧。”
宇文允仍在看折子,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绞成一团,声音也极淡:“朕过两日忙完了便去,你们先退下。”
见宇文允淡然至极,毫不在意的态度,张妙仪跪着不动,又开口求他。
“陛下,诺儿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死气沉沉的,再这样下去,怕是不行的,后宫嫔妃不是有因失宠抑郁,最后喝药跳楼自戕……”
宇文允越听越烦,心脏绞痛,每呼吸一下扯着后脊背都疼。他突然扔了手中的折子,失控吼道:“滚出去!”
书房外两人还不肯走,常福劝告:“快走吧,快走吧。”
自那晚宴会吐血醒来后,皇帝的脾气是越发的暴躁,整个宫里的人那个不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霉头,掉了脑袋。
书房里,宇文允站在书桌前,一手撑在桌面,一手捂着心口,额前挂着豆大的汗珠,心痛难忍令他一双眼赤红。
她到底要他怎么做?!
第20章
未央宫,嘉诺站在大殿门口,宫里的侍女和太监都被叫走了。见阿寺回来,她垫脚往后看。
“二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嘉诺问,小脸充满了期待。
阿寺摇头,眉头蹙着。
见宫里一个下人都没有,阿寺问怎么回事,嘉诺说是清影大人来叫走的。
“小郡主,你且等等,说不定今晚陛下忙完就会过来看你了。”阿寺忧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陛下叫走人肯定是问你最近的情况,说明对你也是上了心的,这下就更加确定你过得不好,抑郁成疾。然后肯定会来看你的!”阿寺说得十分十分肯定。
嘉诺其实没有生病,都是装的。最开始那几日她确实吃不下东西,吐得厉害,后来被阿寺发现,跟她说,说那些因抑郁而死的妃嫔们死相惨状,喝药的面目扭曲狰狞可怕,上吊的舌头全都得全吐出来,跳楼的就血肉模糊,脑浆子迸一……
她吓得不轻,也就不敢不好好吃饭,更不敢抑郁了。
若是她去找宇文允,他是不会见她的,所以阿寺才帮她想出了这么个装病的法子,让宇文允主动来找她。之前倒着看书那一幕也是演给殿里的小宫女看的,没想到张妙仪又去而复返折了回来她,就索性一起骗了。
“阿寺,我们这样骗二哥哥是不是不太好啊?他知道了会生气难过的。”嘉诺既期待宇文允来,又心虚得厉害。
她家小郡主自小就是个好孩子,不骗人不撒谎,心地纯善。
阿寺吸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郡主,既然成日哭闹陛下都不管你,哭闹没用就得使点儿小心机。”
看阿寺额头都磕青了一块,嘉诺很不好受:“阿寺,对不起啊。”说着她抬手给她揉,刚碰上阿寺就疼得嘶一声。
“郡主,您别揉了,我自己去擦药。”
入夜。
青萍支开了未央宫守门的太监,又悄声进殿,给外殿守夜的阿寺刺了一针,阿寺便彻底的睡过去,不睡到明日天亮定是醒不过来。
后面,宇文允跟着也进来了,手里握着瓷盅,往内室寝殿去。
青萍明事地退大殿,去守门了。
寝殿点着一盏烛灯,光晕昏黄柔和,床榻上的少女睡得熟,静谧中能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宇文允将瓷盅放在榻边的案上,又从袖中拿出一点香,借着烛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