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开什么玩笑?”贺勇满脸严肃,“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妇产科的,我们现在就去接大肚子。把她留下来的话,大肚子在车上要生了怎么办?”
老太太儿女像在菜市场一样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选定了顾钊:“那就你留下来。”
“不可能!他是博士是专家,你们要车的时候,我们特地去找他一块来,就是想尽可能挽救生命的。现在人家大肚子怀里头还揣着一个呢,你没想到是什么情况吗?说留下就留下,到时候一尸两命,你们对得起亲戚吗?”
这边家属不肯松口,急救小组急得不行。
还是陶师傅经验丰富,立刻打电话给那头要车的家属:“我们看到车子了,这边又不让我们人走了。”
那边家属直接吼了起来:“各位叔叔伯伯,我老婆小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到你们村口上来!我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一个人显然不可能死在村口,又吊死在别人家门口。但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头不好在拦着,可算是让救护车上了路。
哪知道这边拉锯战的功夫,天上的雨又下了起来。
叶颂都怀疑天破了个窟窿,雨哗啦啦地直往下倒。救护车行走在瀑布中,外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车上的人都静声屏气,生怕打扰了陶师傅。在这种天气路况下开车,简直是对司机的最大考验。
陶师傅也满脸严肃,眼睛一直盯着前头。
大灯的照射下,前面路上白花花一片,导航仪突然间通知前方路段故障,让他掉头。
大家都懵了,一时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卫生院的电话又过来了,一个劲儿地催促:家属跟孕妇都很着急,希望救护车快点儿到。
陶师傅崩溃了:“哪个不想快点儿,你看看外头的天,路都坏掉了。”
说话的时候,叶颂借着大灯,看到了路边出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朝他们的车一个劲儿挥手。
借着灯光,贺勇认出了人脸,是之前老太的儿子。前面一直拦着他们不让走的那位。
大家都紧张不已,生怕他又改了主意,非得强行拦着车。如果他站在前面不肯走的话,劳师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接压过去呀。
“让我上车。”摩托车主直接过来敲窗户了,“你们不晓得路的,跟我走。”
叶颂还在负隅顽抗:“我们有导航,我们跟着导航走。”
“狗屁,导航就是这条路,前面的桥已经垮了。你们直接冲下水吧。”
那边卫生院电话又来了,顾钊只好招手:“大哥,你上车吧。我们真要疯掉了,我们平常根本不跑这边的。”
老太的儿子耿耿于怀:“狗日的县医院,他们车子去哪儿啦?以为是他们的私家车啊。”
这问题没办法回答,他还是先带他们去社区卫生院吧。
外头的雨哗哗下个不停,车子变成了船,行驶在白花花的河中。
叶颂根本分不清方向,更别说看清楚外面的景物了。她感觉到处都是黑彤彤的一片,那树木花草房屋都是墨汁染开的,仿佛魑魅魍魉。
车上静悄悄的,除了陶师傅偶尔会跟向导讨问一下行车路线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叶颂捏紧了拳头,眼睛都不敢看窗户外面。这种天气在她看来根本就不应该开车,可是现在他们不仅得坐在车上,车子还得尽快赶到卫生院。
贺勇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点儿。
叶颂哪里放松的下来,只能不停地试图调整呼吸。
向导的眼睛盯着窗户外头,却问了句叶颂:“你多大?怎么进的大医院啊?进大医院要花不少钱的吧?10万还是20万啊?”
叶颂有点儿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问题。
顾钊倒是比她冷静多了,随口接过话茬:“妇产科还好,硕士毕业通过考试就能进了。妇产科辛苦唉。”
向导不以为意:“辛苦什么呀?再辛苦比得上我们老农民,一天到晚苦死了,也挣不到钱。你们在大医院里头挣的钱多的很唉。”
“120没得钱的。”
向导指着前面:“转弯转弯,往这边插过去,对对对,就是前头。”
前面显出了灯火,他们已经抵达镇上,车子对着的方向就是社区卫生院。
大家伙儿下车的时候,指路的农民还在嘀嘀咕咕:“有钱的很哦,我晓得咯。没有一二十万,哪个能进医院了。进了医院就能赚回头,哪个不挤破脑袋哦?”
叶颂想要搓额头,要是20万就能进仁济医院,的确跟这位大叔说的一样,会有无数人挤破脑袋。这就是现状,大医院一位难求,偏远地区基层医院根本招不到人。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现在外国语学校招自费生都要设分数门槛的,不是什么水平都能进。
他们下了车,直接往妇产科去。
这边的社区卫生院空荡荡的,叶颂眼睛扫过病房,都看不到几个人。
相形之下,好歹还有病人在的妇产科已经算是热闹的了。虽然这孕妇也要马上转走。
顾钊上去问:“什么情况?”
“月份小,脐带绕颈,我们这儿没有新生儿科处理不了,得马上转院。”
卫生院的大夫看到他们就眼睛发光,直接招呼他们把病人挪到担架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