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握着左手手腕,左手的食指已经断了一截,上头汩汩冒着血。
叶颂一看他的情况,心里头先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伤的不是右手,也不是大拇指。这样就是手指头接不上去,那对他生活的影响相形之下也比较小。
啊!不对,人家手指头被剁掉了,她应该害怕才对呀。
可惜叶颂害怕的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到位,贺勇已经拿来了急救箱。侯主任夸的没错,贺勇是经验丰富、反应极为敏捷的急救员。刚才顾博士还没发话呢,他就已经知道该拿什么东西了。
顾钊一边帮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厨师包扎断指残端,一边招呼叶颂干燥冷藏断指,赶紧拉人去医院。
上了车,快餐店老板表示一定要想方设法保住小厨师的手指头:“他才18岁呢,肯定是要保的。不然以后怎么办?”
急救小组一看有人愿意出来担责任,立刻将病人运至了医大附院,那边显微外科水平最高。
一直到接诊医生过来找老板谈话签字,安排手术的事,急救小组的人才拖回自己的推车,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回了救护车。
车厢里头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提醒着刚才他们看到的惨烈场景。
顾钊却没啥反应,还在趁机给徒弟做临床指导:“保存离体断指的几个方法,你背一下。”
叶颂浑身一个激灵,脑袋瓜子一片空白,最后只结结巴巴地挤出了4个字:“干燥冷藏。”
顾博士倒没生气,反而高兴地点点头:“对,掌握这个原则就好。千万不要搞错了,也千万不要把断肢泡在生理盐水或者酒精里头。不然细胞坏死了,根本不要想再植的事。你自己拿手机看一下几个方法,牢牢地记在心里头。我读研规培那会儿就碰到一个下面基层卫生院传上来的病人,他们卫生院不知道医生还是护士,把病人切掉的手指头泡在了酒精里头,千里迢迢地跟着病人送过来。当时显微外科的主任都不晓得该怎么跟家属交代了。”
叶颂默然,要是家属知道实情的话,估计会干翻了卫生院。可要是瞒着家属的话,那病人跟家属岂不是很冤枉?他们千里迢迢把人送到大医院,就是希望病人还有一线希望,能够接上断指啊。
顾钊喝了口矿泉水,认真道:“有些时候,干我们这行很无力,常常是安慰,偶尔是治愈。但有些时候,病人的生死就在我们的一念之间。所以,小心再小心,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绝对不为过。”
叶颂赶紧挺直脊背,认真地点头:“好的,顾老师,我记住了。”
顾钊又笑了起来,恢复平常温和的面容:“好了,先吃饭再讲。那个,食堂走起,我饭卡上还有钱,请你们吃小炒。”
司机笑呵呵的:“行了,顾博,别破费了。我把饭菜都打包了。”
众人惊叹,陶师傅是真宝藏啊。那会儿让人家手指头都断了,他居然还记得打包饭菜。
陶师傅满脸无辜:“那怎么办?饭菜都上桌了,我们也动筷子了。要是不打包带回来吃,不都全浪费了吗?我打包也不耽误你们干活呀。”
嘿,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第19章 要打止疼针的人
救护车开回了急救站。
侯主任已经端着搪瓷缸子吃凉面。他就是在街头买快餐都用自己搪瓷缸,身体力行地践行着环保理念。
司机拎起手上的袋子,笑着招呼领导:“主任,一块儿吃吧,顾博请客。”
侯主任笑呵呵:“哎哟,那我不客气啊。吃过饭的西瓜我包了。”
餐后水果有指望,急救小组都乐呵呵。
众人将饭菜摆上桌,打开盖子开始动手。
顾钊看叶颂只吃青菜香菇跟烧茄子,立刻将咕咾肉推到她面前,示意道:“你吃这个,这是酸甜口的,开胃。”
叶颂笑着道谢。结果她目光刚盯上浇了番茄酱的咕咾肉,脑海中就猛然浮现出小厨师被剁掉的手指头在砧板上滚来滚去的场景,也是红彤彤的一片。
呕!
叶颂捂着嘴巴冲向卫生间。
侯主任莫名其妙,抓着筷子问桌上的其他人:“怎么回事,这是?”
顾钊跟司机都没动,继续镇定吃饭:“没事,我们刚接了个断手指头的。”
侯主任也放下心来,淡定的很:“噢,那习惯了就好。”
干这行的总要过个心理关,不然大外科的医生下了手术不吃不喝不得成仙啊。
叶颂蹲在马桶旁边吐了半天。她抬头的时候,面前多了瓶水。
贺勇招呼道:“喝口水,漱漱口吧。”
叶颂赶紧道谢,喝了水漱口,又接过贺勇递给她的湿巾擦脸。
她站起身,喘了口气,眼睛看着贺勇:“贺老师,对不起,那个租房子的事情是我之前在网上找的。没想到他家真找我租房了。”
贺勇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事,你要有合适的房子想搬走的话,说一声就行。”
叶颂严重怀疑对方其实已经听到了自己要去看房的电话,她索性光棍:“算了,房子贵的要死,我现在是没有钱租的。就刚才那个阁楼,又脏又破又旧,居然跟我要1800,还吹什么市中心好地段,单间独套。”
贺勇被她的语气逗乐了,点点头附和:“是挺黑的,打劫呢。走吧,出去吃香瓜,主任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