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大概,也有些醉了吧……
新年过后,积雪未化,敬帝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让李炽代替他前往君山皇陵祭祖,月中便要出发。
卫宝珠的生日是二月十八,李炽这一来一去至少要一个多月,算来便赶不回参加她的及笄礼。
不是没有遗憾的。
卫宝珠心头闷闷,却又说不出来,倒是小夏子临走前偷偷跑来塞了一个长盒子,神神秘秘让她生日那天再打开看。
一眨眼便是二月初,明华忙着给她准备及笄礼的事情,反倒一日比一日更精神起来。
敬帝下了旨在宫中建天人观,封无为子为国师,越发地疏于政事,幸而有一干老臣撑着,众人都盼着太子能早日回来主持大局,一时间闹得连明华都知道了。
“他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彼时她正在整理着及笄要用的礼服,听得宫人奏报,抬眼看向芍药,“你准备一下,我待会儿去求见陛下。”
“娘娘……”
芍药有些担心,明华却温柔地笑了笑,“别怕,这一回我不同他吵。”
“……您回回都这么说。”
忠心的大宫女直言不讳,“依奴婢看,您还清清静静的养病,不要理会外间那些事。”
“怎么能不理会呢?”
明华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做了这个皇后,便是对这片江山有责任,又怎能坐视不理?”
“规劝皇上是皇后的本份,我此去是皇后,不是妻子。”
她笑,“你明白吗?芍药。”
三清阁中,不过半年时间,再见面却已恍若隔世。
明华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发现他也老了,当年那个身姿挺拔、清秀腼腆的青年已经不见,如今眼前的只是一个双鬓斑白、眉眼阴鸷的帝王。
“……你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仿佛近乡情怯,敬帝静默许久才敢低声说了一句,同时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是。”
明华淡淡道,“不知陛下可有时间,近儿一些传闻让臣妾十分不安,顾才前来打搅陛下清静。”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敬帝慢慢道,“无非就是为了国师的事情。”
“是。”
明华双眼直视他,平静淡定,“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因为寻仙求道误国,又有多少骗子借着那一点隐秘的妄想愚弄君主,陛下,您定然不需要臣妾为您一一解说。”
“……是。”
敬帝弱了声气,但还是极力分辩,“明华,你不知道,无为子他是有真本事的……”
“真本事也好,假本事也罢。”
明华打断了他的话,“陛下,治国不能靠这个,他若真是出世大能,自然应该居庙堂之远,清清静静为国祈福,何至于还占了您朝政的时间?”
“……是朕一时懒怠。”
敬帝垂下视线,模样有几分狼狈,“明华,等我这番功德做完,一定不会再耽误正事,如今还差一些时日。”
“为国为民,才是最大的功德。”
明华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失望,“为君者,一言可活万民,一怒可血流千里,还有什么样的功德,能比帝王做到的更多?”
“总之……”
敬帝显得很是固执,“朕一定要让此次功德圆满,现在不方便跟你解释太多,日后你自然会懂朕的用心良苦。”
明华深深地看着他,只觉得他是如此的陌生,原来当年再如何意气风发的潇洒,如今却也不过是一个怕死的俗人,她竟还以为自己能够规劝于他。
自嘲地笑了笑,她微微行了一礼,“臣妾言尽于此,万望陛下能以国家大事为重,方才不负这天子之名。”
“明华!”
见她转身要走,敬帝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住了她,等她回头却有些踌躇,“听说,听说你与太子……已然和解?”
明华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揪着一个错误大半辈子,我也累了,更何况,对于我来说那是个错误,可对于天下人来说,或许却是一件幸事。”
那对朕,你是不是也能释然?
敬帝怔怔看着她,可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终也没能将这句话问出口。
明华自规劝完敬帝后,就专心准备卫宝珠的及笄礼,好在敬帝到底还是开始正常上朝,大臣们的非议也就少了很多,只有一些利益牵扯带来的非议暂且不提。
看完京中暗报,李炽稍稍放下心来,让小夏子将纸条处理掉,只细细看着写着卫姑娘的那一张。
因及笄礼要在国公府办,她这段时间便常常往来于家里与宫中,平日无事时就待在凤鸾殿里不出来,偶尔练习一下及笄礼上的礼仪。
倒是听话。
他微微勾起唇角,又将上面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才将那张纸条仔细叠好,放进怀里。
可惜看不到她绾发的样子了。
……
卫宝珠不知自己的消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去皇陵,虽然礼服首饰都已安排好,并由姨母亲自为她插笄,但她心中却仍是有些郁郁。
那个长盒子也不知装的什么,小夏子让她及笄那日才能打开,弄得她每日都要反复叮嘱自己忍耐,才能不提前打开来看。
这样一来,她几乎每天都会想到李炽,还有两人之间那暧昧不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