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缳本来想要先试试，昭庆却抢她一步先送进嘴里漱了漱口，遮着嘴吐到了药庐外头，皱着眉头道：“一股子灰味，这是什么呀。”
“护齿的药灰。”苏沐春自己也漱了口，坐到一边点上了油灯，“今夜我在药庐里整理药方，福王殿下主仆二人可自行到里头休息了。”言罢，便一个人坐到了书桌边上，不管昭庆主仆如何了。
昭庆也不推辞，只带着琅缳到里头休息下了。
灯光如豆，苏沐春放下手上的书卷，看了看那放下来的粗青布帷幔，随即垂下眼，合上了手上的《古方论》。
“怪人。”他轻笑道。
苏沐春不常笑，若是他笑，下一刻往往就伴随着犀利至极的讥讽——而若是他不曾讥讽人，只是垂眸微笑，若有所思的模样时，他又是这世间最醉人的微风，最清冽的泉水，最暖融的春光。
只是，极少有人见到他这一面罢了。
第18章
“周家小娘子担心在踏青宴吃多了影响其他夫人对自己的评价，所以她的婢女推荐她吃五指草糕饼先垫一垫？”昭庆从琞山回来之后就推托自己身体不适，一直在府中闭关，到是前头对于踏青宴一案的调查传到了她府上，“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但是其实是一向和周小娘子走得近的孙家娘子因为暗恋我二哥，嫉妒孟思雨和我二哥关系好，还在元宵赛诗会上大放异彩压了她那首《咏元夕》，所以诓周小娘子去当冤大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们这些人做事都不过脑的吗？
还有，孟思雨无辜受冤，为了给她洗脱冤情，二哥在其中出力不少，还求父皇给他指婚？不是，他们两个的感情发展为什么这么快？
“不是，翡翠。我头疼。”昭庆一脸吃了香菜的表情看着给她传递消息的翡翠，“我觉得我已经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了……”
“那，婢子给殿下揉揉太阳穴？”翡翠道。
“这次父皇干脆利落的收拾了一帮在礼部尸位素餐的寇党，应该是敲山震虎。虽然这件事情和二妃无关，但是禁足了二妃半个月，也是父皇在南巡之前给寇党和蒋派一个小小的震慑。”昭庆用左手手指轻扣右手手心，一下一下，“在这背后，没有张相的影子，我是不信的。”
“父皇之后又宣李贤妃去陪他，赏赐了独山县上供的美玉，又把蒋辉召去密谈，这是给一巴掌又给个甜枣，二党的领头羊都是聪明人，我想，接下来南巡那几日，只要大哥二哥能压住，平时处理政务能打个□□分的，也就够了。”想到这里，昭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翡翠，我们进宫，拜见母后。”
她半月未曾进宫，也是时候去和郭后联络联络母女感情了。
昭庆来到郭后寝宫的时候，太医院的王太医正在给郭后把脉，郭后气色极好，面上红润有光，到是比旧疾复发那时候看上去年轻了数倍。
昭庆暂时就在一边坐下，等着看诊结束。
“娘娘的旧疾已无大碍，只需要接着按照那苏医的药方调理，自然可以精神百倍。”王太医躬身下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是太医院的老人，这一次郭后因为旧疾的事情，发落了两个主治她旧疾的太医，倒也不曾波及太多，王太医由此顶了上来，好在苏沐春将后头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出，到是不由得他们这些人费心了。
“王太医为何还不退下？”郭后一双美人眼微眯，和颜悦色地问道。
“老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太医跪在下头，一脸迟疑地开口。
郭后将手搭在边上，笑道：“若是我说‘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时候，就不要讲’，不知王太医可懂我的意思？”
昭庆差点笑出声。
王太医抖了两下，道：“皇后娘娘，臣冒死进谏！那苏医，苏医——”
“苏沐春怎么了？还要你冒死进谏？”昭庆拿起边上的茶盅品了一口，郭后虽然平时节俭，但是明武帝向来是先把最好的东西送到皇后寝宫，让郭后享用。
这今年新上贡的玉露甘茶，真是丝丝回甘。
“殿下明鉴，臣下有个从滁州来探亲的远房亲戚，昨日刚到天安府，臣下跟她提了一嘴这苏医的事情，才知道此人私德有亏，穷凶极恶，是个专在内围女眷身上下功夫，淫污大家娘子，主妇，同寡妇厮混的失德奸恶之人啊！”
“噗！”昭庆喷了王太医一脸茶水。
王太医抹了一把脸，又继续道：“此人去年在滁州灵江县淫-污一乡绅家的寡妇，被人赶出滁州，一路逃到天安府……”
郭后：……
王太医：“若是娘娘想要一辩真假，自然可以召我那亲戚一问……”
“我看上去，像是有那功夫么？”郭后看了一眼昭庆，却见昭庆以手撑脸，听得津津有味，便笑道，“吾儿怎么看？”
“他刚得罪太医院，我记得被母后发落的两位太医中，还有一位是王大人的徒弟？”昭庆侧目，“王太医，苏医的事情，我自然会去查明，若是真的，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留用的……可若是假的……是你们公报私仇构陷与他，王太医可曾想过，这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
她笑起来十足十的像郭后，只是那眼神却极像明武帝。
——以至于有的时候，郭后会忍不住想，若是昭庆是个男儿身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