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宋延祁急急打断她,却被宋三夫人瞪了一眼,他青着脸,也不往后退,固执的挡在顾妆妆身前。
“母亲若是要过来游说我们,那便趁早放弃。从前是我蠢,是我不够果断,否则妆妆决计不会嫁给大哥!...”
“眼下连母亲都不放在眼里了,延祁,你白白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便学的这番不知尊卑?!不知廉耻?!你连大哥的妻子都要抢,你...”宋三夫人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顾及颜面,只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哪里愿意张扬。
顾妆妆去倒了盏茶,放到三夫人面前,温声道,“喝口水再说,不着急,慢慢来。”
今日情形恰如当年,又仿佛有些不一样了。
她坐在玫瑰椅上,将房内的熏香灭了,坐姿端庄,遥遥望向对面的母子二人。
“大哥与妆妆已经和离,我凭甚不能跟她在一起,母亲,我这辈子只认妆妆,不管你怎么想,你的儿媳也只能是妆妆!”
他说的斩钉截铁,目光如炬。
顾妆妆低头喝了口茶,心道,今日宋三夫人既然千里迢迢奔赴益州,必然报着必胜的决心。如此,一会儿想必要见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壮观景象,她暗暗抹了把汗,又抬头看向房梁,幸而三夫人身形纤纤,算不得粗壮。
正想着,忽见三夫人一拍桌子,茶盏当即滚到地上,上好的汝窑茶盏登时碎成渣子,在电光火石间,三夫人低头捡起一块瓷片,猛地对准自己的喉咙。
宋延祁紧张的面色虚白,连声音也干哑起来,他害怕,却又恐惧这是母亲的拙劣招数,他不敢赌,拿母亲的性命去赌。
他又不愿放弃,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绝望的看了眼顾妆妆,像青松一般杵在原地。
三夫人的手下了力道,瓷片刮破皮肤渗出血来。
她的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决绝,宋延祁站立不稳,将嘴唇咬出血来,犹觉得冷汗涔涔,他上前,三夫人退后,厉声道,“跟我回去,否则,你将看见母亲死在你的面前,我决不食言!”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她又压了压瓷片。
宋延祁双手扣住脑袋,只觉得燥热的一团火自胸腔蔓延全身,烧的他要炸开了。
“母亲,你为何要逼我!”他声音带了哭腔,男人的哽咽听在耳中显得异常骇人,他红着眼眶,想要说服三夫人放下瓷片。
“延祁,跟我走!哪怕你一辈子不娶妻,母亲认了...”三夫人也湿了眼眶,涩着嗓音,她只要儿子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妆妆!”
“她根本就不是顾妆妆!”
宋三夫人的叫声让房中瞬时安静下来,宋延祁立刻转过头,恰好对上顾妆妆波澜不惊的眸子,她睁着眼睛,对于三夫人的话并未感到意外。
她知道,那个人由着自己出走,不追杀,不逼迫,不步步紧逼,无非是料定自己无论去哪,无论同谁在一起,他都有把握信手拆散。
他就是那样的人,从相遇到分开,每一步都在算计,都在精营,都是布局。
可他怎么就没想过,她想活想死,也只是由着自己!
顾妆妆起身,拍了拍手,澄澈的眸中带了些许嘲弄,“如你所闻,宋延祁,你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终于码出来二更了,要疯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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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54
呀呀作响的马车行走在官道上, 两侧不断有官兵搜寻,负重迁移的百姓比比皆是, 空气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宋延祁坐在车内, 从益州到现在, 一句话也没说。
宋三夫人捻着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 只以余光悄悄打量儿子的举动,见他并未有太大起伏情绪, 放心的同时,又渐渐涌起一丝不安。
原以为他会同自己闹一场,哪怕怒不可遏, 暴跳如雷,她也认了, 只要别再缠着那个人, 怎样都好。
可他反而冷静的吓人,合眼坐在车内,别说吃食, 便是连口水都没有用。
他手里握着玉佩, 眼底的乌青让整个人显得憔悴颓丧,这几日的欢愉, 原是偷来的纵情, 于她而言,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宋延祁喉间发出一声闷闷的叹息,舌尖泛着苦味,他抱起手臂, 将脸转向帘子的位置。
又到了该吃药的时候。
青色的瓷瓶,里面还有五颗药丸。
也只有五颗了。
顾妆妆捏起一粒,举在半空,琢磨了少顷,又慢悠悠的塞进嘴里,药有些甜丝丝的味道,后调是姜黄和乳香的气息。
她揉着额头,脑中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凝聚,飘忽不定的情绪让她有些烦躁,相比起宋延祁临走时颇含怨念的注视,她的内心静如止水。
这药有用吗?
至少让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情,至于旁的,全都比不过金银珠宝在她心中的位置。
益州也下雪了,米粒一般的雪花,落地即化。
更深人静,屋檐上发出嚓嚓的响动,顾妆妆脚边是烧的正旺的炭火,膝上搭了一条裘毯,散开的发垂在肩上,绕过锁骨溜进皙滑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