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官员听了自己夫人的话语,心头涌上百般滋味。
是啊,世家望族势力有多重,作为寒门官员自己最清楚,不然寒门不会一直被牢牢压着,从来没有翻身的机会。
直到汪督主上疏,寒门势力才得以翻身。
寒门得了天大的好处,可是汪督主呢?寒门官员们暂时看不到汪督主得了什么好处,却看到汪督主受伤了。
不管是为人为官,总得知恩图报才是……
于是,督主夫人叶绥接连接到许多慰问礼和拜访帖子。其中,绝大部分就来自寒门势力。
寒门势力明面上不能与汪印联合,但京兆夫人之间相互往来是很正常的嘛。他们通过各自的夫人,表达了对汪督主的慰问和亲近。
以缇事厂的威势,没有人敢来查探汪府的礼单宾客,此事自没引起多少瞩目。
斯来院内,叶绥吩咐赵三娘、佩青等人将这些礼品入库,边朝汪印说道;“寒门官员虽一直屈居在世家官员之下,底蕴却是不薄。”
各家夫人送来的礼品中,有贵重的古董文玩,也有时兴的珠宝首饰,也不乏土地田锲之类的,可见寒门官员在钱财、人才方面的积累不少。
而这两者,是寒门势力发展壮大的基础。
汪印对这些礼品并不在意,淡淡道;“寒门与世家相比,缺的只是时间而已。”
孰不知,现在的世家便是以往的寒门?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朝局势力更迭便是如此。
叶绥点了点头,随后放下了礼单,说道:“大人,不知您可有空,可以陪我做一件事吗?”
第315章 始与终
叶绥站在一个小小的坟包之前,神情凝哀地插好三柱清香,而后用丝帕仔细缓慢地拭擦着墓碑。
墓碑很简单,上面刻着“羡初之墓”这几个字。
小小的坟包、简单的墓碑,时日长了之后,这里的痕迹便会消散,没有人知道这坟主是什么身份、经历过什么。
不,不用时日长久,现在就没有多少人知道里面埋着谁。
里面的是羡初,上一世陪伴了她一辈子的羡初,这一生刚刚找到便在她怀里身殒的羡初。
此刻站在这里,叶绥脑中想起了羡初的点点滴滴。
刚刚逃亡至南平城、形容枯槁得如老妪的羡初;跟在她身边、处事游刃有余的羡初;最后陪着她悠闲坐着,翻看着各家寿礼的羡初……
她所记得的,都是前一世的羡初。
至于在她怀里死去的羡初,却意外的印象模糊了,只记得是一张年轻的脸,苍白而布满血污……
自羡初下葬之后,这还是叶绥第一次来到其坟前。
“羡初,我说过,定要为你讨回公道的……”叶绥声音呜咽,眼眶渐渐泛红了。
世家望族势力重创,尤其是崔、卢这两家,可谓倾颓了。
她做到了,让崔氏付出了代价,为羡初讨回了公道。
可是羡初被埋在了这里,她怎么都见不到了!
汪印安静地立在坟前,他今日没有穿鸣蛇服,而是穿着一袭滚边黑袍,只在腰间悬了一块白玉,整个人显得更为凛冽。
听到叶绥的呜咽,他忍不住上前几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她泉下有知,必不愿看见你这样,莫要伤心。”
这会儿,汪印略有些庆幸自己陪着小姑娘来上坟了。不然小姑娘这么伤心,如何是好?
小姑娘的哭声,似乎能透到他心里,让他的心都揪紧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小姑娘伤心难过……
他揽住了叶绥的肩头,小心而笨拙地轻拍起来,就像在哄宠着一个小婴儿一样。
偏偏他神色凛冽,与轻柔的动作实在不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一下一下的轻拍,带着他无法言语的心疼安慰,传到了叶绥心里,让她奇异地感受到安宁与熨帖。
不知为何,她的泪水却更汹涌了。
她仰首看着汪印,任由泪水滑落,喃喃道:“大人,我好难过……”
仿佛小孩子有了依靠一样,可以将心中的悲痛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无须掩藏,无须躲避,只肆意哭着便是了。
汪印身子一僵,就像被什么击中似的,浑身都有种酥麻的感觉,就连细长的眉眼都有些发直。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泪珠滚烫,沾上他手指的时候,那种酥麻的感觉更甚,还伴随着滚烫炽热,让他的心都热了起来。
“莫哭,莫哭。”他低低说道,不住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目光有丝茫然疑惑,然后将手指移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咸咸的,热热的,小姑娘的眼泪是这种滋味……
叶绥瞪大了眼睛,呆愣地看着汪印,泪珠凝在了睫毛上,将坠未坠。
大人,大人在做什么?
大人手指白皙修长,唇色红艳饱满,一白一红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
更重要的是,大人艳红的唇上还有一点水光,这……这是她的眼泪!
这时,汪印许是发现唇上还有些水珠,不自觉地伸舌舔了舔,随后看向了呆愣的叶绥。
他的目光竟然带着一丝无辜茫然,似乎在问:本座怎么了?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