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着母亲的话,黑眸半垂,原封不动地复述:“转学手续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我还能借此锻炼一下能力,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没什么不好的。
原本说定的日子,母亲却突然联系不上,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第一句话便是“念稚自己去吧”——她要在医院陪着中暑晕倒的继子,没时间送她。
许念稚眼看着只剩下十分钟的约定时间,匆匆忙忙地坐出租车赶来学校,又发现没有陈芸的联系方式,只能拜托门口的保安通知一声,在烈日下急了满头满脸的汗。
这么一看,也算是锻炼了一下她的临场应变能力吧。
许念稚心中一哂,垂下了眼,没再说话。
*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陈芸带着许念稚走进教务处。
现在还是暑假期间,办公室里没多少老师,陈芸坐在正中央的桌子前,拿起许念稚的成绩单,“没见过你这么懂事的孩子,证件都带齐了?”
“带齐了。”许念稚咀嚼了一下“懂事”这两个字,莫名一笑,拉开斜挎包的拉链,将里头的证件一张张拿出来。
“......最后是学籍表,因为我之前的事,所以暂时只有一张......嗯?”
清亮的声音顿住,许念稚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白色挎包,唇角的笑意倏地僵在了脸上。
“......怎么没了?”
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亦。
不对,转学需要的证件是她前一天就放在包里的,一直挂在她房间,赵亦虽然讨厌她,但没这么下作,也没这个闲情去动她的包。
不是他。
许念稚迅速回想了一番来时的路程,纷乱的记忆定格在她匆忙付钱下车时,大大敞开的背包拉链上——坏了,肯定是拿手机扫码时她没注意,在下车后掉了。
出租车离开的飞快,那张纸既然没老老实实躺在原地让她发现,那便是顺着车轮卷起的气流,吹到了更远的马路上。
这会儿再回去找,铁定是找不着的。
而她从外省转学,学籍表丢了,就必须本人亲自回原来的高中,重新印拓一份,才能继续办理手续。
窗外的阳光炽热,许念稚被汗水浸透的额发还没干,低低的冷气吹过来,湿润的皮肤瞬间泛起了一阵冰凉潮意。
怎么会丢了呢?
回想起一路上的匆忙辛苦,许念稚呼出一口气,一瞬间,竟然委屈得想哭。
“怎么了?”陈芸看她低垂着头不说话,心中霎时猜到了什么,“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窗外的蝉鸣一阵又一阵,许念稚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滚的情绪压下,再扬起头时,眸中已经满是真诚的歉意。
“抱歉,陈老师。”她语调低软,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我的学籍表应该......”
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许念稚话头被打断,不由得侧过身,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有个高瘦挺拔的少年站在教务处门外,逆着光,扬了扬手里的表格。
“老师,失物招领。”
声线冷而润,如泠泠玉石相撞。
陈芸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像是听声音便认出了来人,她看了眼旁边怔愣的女孩,笑意更深:“巧了,我这里还真丢了份东西。”
可不是太巧了吗。
那男生逆着光,只看得清一个大概的轮廓,侧脸如刀削般分明——是个光看轮廓就猜得到有多么好看的男生。
果不其然,杨芸话音刚落,他便慢悠悠地走进教务处,抬手一放,将手里还带着灰尘的申请表放在了陈芸桌前。
那只手很漂亮,手指骨节分明,淡淡的青筋隐匿在皮肤表层,泛出玉石般的细腻光泽。
再往上,是线条流畅的有力手臂,白色校服挂在宽肩窄腰的上半身,领口处掐了道深蓝色的宽边,衬得他整个人少年气十足。
许念稚的目光划过少年修长的脖颈,凸出的喉结,最后定格在那张清隽优越的脸上。
黑眸润泽,鼻骨高挺。
斜飞上挑的眼尾锋利多情,冷白的肤衬得唇色淡红,细密睫羽下,两颗清黑的眼珠极亮。
每一分都生得恰到好处。
眼前这人......好看地过分了。
似乎察觉到了许念稚的视线,少年纤长的睫羽扇子般一眨,转过头来,与她打量的目光正好相撞。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许念稚心跳一滞。
少年挑了挑眉,声音清润,透着股散漫的意味,“我在学校对面捡到的,是这位同学的吗?”
他看着面前的女生“啊”了一声,双眸一眨,仿佛才回过神来。
坐在一旁的陈芸已经拿起了桌上的表格。看了一眼后,又递给面前的女生,声音带笑,“念稚,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
许念稚一顿,礼貌地接过来,没抱什么希望地看向手里的纸张。
刚发现丢了东西,立马就能被人捡回来,哪有这么巧的事?
却见手里的纸被折叠成了一半,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大名,离彩印照片下面五厘米的地方,还踩着一个条纹清晰的鞋底印。
力道之重,甚至踩出了个yeezy的logo。
许念稚:“......”
灰色的鞋印在纯白的纸上格外显眼,仿佛张大了嘴,在嘲笑许念稚:耶嘿,看见没,就是有这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