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是个醉汉。
他慢慢地走近,许念稚隔着一段距离,闻见了一股令人作呕的酒味,让她瞬间想起从前在云镇,喝醉了的父亲狠狠殴打母亲时,旁边或倒或立的一地酒瓶。
“美女,”男人用令人不适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番面前的女孩,嘴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仿佛野兽露出它的獠牙。
“我们好有缘,嗝、认识一下?”
许念稚丝毫没犹豫,转身拔腿就跑。
那男人愣了一瞬,笑了一声,居然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雨还在下,亮如白昼的闪电划破夜空,许念稚听见后面人追来的动静,脸色霎时变得无比苍白。
她拼命往前奔跑,见路口就钻,身后的人也拼命地追,嘴里不断吐出不三不四的话语,恐惧慢慢爬上了许念稚的背脊,这一刻,她只感觉浑身发寒。
黑不见光的夜,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路边的碎石,惊呼一声,迅速稳住了身体,再次往前跑去。
身后的人却已趁着这个空顿追了上来,酒味混杂着酸臭,袭向女孩单薄的肩头,许念稚尖叫一声,猛地被一只手推倒在地。
膝盖狠狠磕在粗粝的地面上,鲜血混着刺痛,瞬间将她的衣服染红,冰冷的雨滴砸向身体,许念稚看着面前宛如恶魔的男人,如坠冰窖般不停发抖。
她仿佛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个黑沉教室,阴暗的天空照不进一点光,身上压着的人好可怕,猩红的眼里闪着可怖的欲望,令人作呕,令人绝望。
她摸起身边的石头,徒劳地砸过去,却只换来几声嘲讽的大笑。轰隆隆的雷声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许念稚的心头,她绝望地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这一刻,醉汉心中竟怵了一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镇住,顿时恼羞成怒般啐了一口。
“操,什么鬼!”
许念稚见他朝自己伸出手,脸上的笑意令人作呕,她的指甲狠狠刮过水泥地,混着雨水,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要记住这张脸!她绝不会放过他!!
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脏污巷口的一角。
那醉汉的动作突然一滞,笑容凝固在脸上,深红色的鲜血从他的额头蔓延,一股又一股,迅速染红了小半个身体。
他艰难地转过头,还未说话,身后的人又是重重一下。
男人蓦地瞪大眼,如山般的身躯倒下去,脏污的雨水溅起老远,沾湿了巷口边斑驳剥落的墙壁。
高瘦的少年站在他身后,露出一张阴沉酷戾的俊脸。
他手里的砖石还沾着鲜血,锋利的眼尾犹如闪着寒光的刀刃,那双冷酷到近乎无情的眸黑沉无比,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下一秒就会引刀屠戮人间。
许念稚怔怔地看着他,潮湿的眼睫微颤,半晌,轻轻叫了声:“叶褚时。”
音量很小,像是害怕惊碎一场美梦。
少年却准确的听见了。
他回过神,眼里的暴戾潮水般迅速消退,叶褚时大步上前,一把将跌坐在脏污地面的女孩强硬揽进怀里,力道之大,竟在不自知地微微颤抖。
如果他今晚没出来......如果他刚刚没下车......
怀里的人也在抖。她像是被暴雨淋湿的幼猫,这坚固的胸膛和有力的手臂如同城墙,带着令人鼻酸的暖意,牢牢地将她圈在怀里。
许念稚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沾着血的手抬起,极用力、极用力地回抱住了少年。
这个怀抱,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怀抱。
许念稚呜咽一声,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终于崩溃痉挛地大哭起来。
·
远方有惊雷响起,闪电划破乌云,照亮了一瞬夜幕。
赵城急匆匆地下车,伞也来不及打,冒着雨,几大步迈进了小区的保安室。
“念稚呢?找到了没?”
赵亦回过头,眉头紧皱,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丝焦急,“还没,看了监控,她出了小区,林依阿姨现在还在外面找。”
“报警了吗?”
“警察说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不立案。”
......
雷声隆隆,男人示意赵亦上车,自己则又上了驾驶座,掏出手机,拨给林依,“林依,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赵城英挺的眉皱起,语气放轻,带了点安抚:“不要急,林依,我现在去你那里,我们一起找。”
雨滴不断砸在玻璃窗上,后座的赵亦握紧拳头,侧脸看着外头飞速掠过的街景,半垂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天气,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
车子停在隔了两条街的路边,赵亦匆匆下了车,看见父亲拉开另一辆车的车门,将里头面色惨白的女人一把揽进怀里。
“林依。”他拥着她,轻声安慰:“没事的,小区外已经在调监控,那些保安很快就能找出念稚的去向,你不要多想。”
林依任他抱着,麻木的眼里含着泪光,没有动作。
赵城一皱眉,放开她,雨滴汇成细流,沿着立体的五官流下,“林依,你别这样,我和你一起找。”
话音刚落,林依右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掏出来,阴沉沉的夜空下,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