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抽回,抬起眼,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叫......叶褚时?”
许念稚和赵亦的瞳孔同时一缩。
叶褚时一顿,敏锐地从许念稚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望着面前女人通红的双眼,末了,还是点了点头,“嗯,是我。”
林依的手瞬间无意识抓紧,叶褚时感受到她用力到泛白的力度,漆黑的眸一眨不眨,神色未变。
许念稚一颗心几乎是揪起,她看着母亲沉默良久,久到赵城都开始有些奇怪后,终于开了口,嗓音干涩,“念稚跟我提过你......”
她秀美的脸上神色柔和下来,握住叶褚时的手慢慢松了些,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次的事情,我改天一定会登门道谢。”
许念稚的心落回了原地。
林依说罢,长呼出一口气。半晌,问道:“那个喝醉的畜生......”
她的声音又开始颤抖,林依强忍住泪水,眼里闪着仇恨狠绝的光,咬牙切齿:“那个畜生现在在哪里?”
赵城揽住妻子单薄的肩,支撑着她,声音异常低肃:“叶同学,你当时报了警吗?”
“已经报警。”
叶褚时点点头,眸光一转,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忽然道:“阿姨,我们去外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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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头顶的灯光柔和洒落,许念稚低下头,澄明的杏眸里有些失神。
母亲刚刚算是......接受了叶褚时吗?
她自顾自思索着,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清冷中夹杂着沙哑,低低地叫她:“许念稚。”
许念稚回过神,抬起眼来。
高瘦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床边,明亮的灯光下,他眉目低垂,冷清的脸上血色尽失。
“今天......对不起。”他艰难开口。
许念稚默然。
赵亦垂眸,看见她伤痕遍布的腿,再往上,细白的十根手指全部缠上了绷带,指甲处还有斑斑的血迹渗出,光看一眼便觉着疼痛无比。
赵亦几乎是能够想象,她在绝望之下是如何将手紧紧攀在地面,力道之大,以至于挣扎出这样触目惊心的伤势。
少年睫毛一颤,浓重的愧疚几乎是要将他压垮——他从未想过,她会遭遇这样可怕的事情。
“对不起。”赵亦握紧拳头,声音发哑,“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的话,你也不会......遇上那个畜生。”
他像是人生头一次道歉,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重复着几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许念稚眨眨眼,看着面前几乎是换了个人的少年,心中颇为稀奇。
“你......”她开口,打断了他的抱歉,“以后不会再那样说我了吧?”
赵亦一默,点点头,“是我不该那样说......”
话没说话,许念稚又开口,大大的眼里依旧澄明透亮:“行了行了,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话,我都要听烦了。”
“我没事,除了身上受了点伤,没留下什么阴影。”
许念稚的语气和平时无异,清瘦的身体半躺在病床上,还不忘自我检讨,“更何况,这件事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也不该大雨天夜里跑去外头。”
她想起叶褚时无奈的样子,唇角翘了翘,旋即咳了声,问他:“你不会再针对我了吧?”
不会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是挑衅我了吧?
赵亦立刻点头,淡褐色的眼珠里全是认真:“我不会了。”顿了顿,他又重复:“我不会再这样了,姐姐。”
最后那两个字念得很重,像是承诺。
许念稚却没注意到。
她眯着眼,背往后一靠,柔软的床垫压在身下,瞬间驱散了一丝疲惫。
女生舒服地喟叹一声,靠在床上,懒洋洋道:“那就行。你去那边的沙发坐吧,我躺着歇一会儿。”
“......好。”
赵亦依言走过去坐下,柔顺的黑发低垂下来,看上去异常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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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几分钟后,病房的门终于打开,赵城扶着眼眶通红的林依,和叶褚时一起走了进来。
病房里的灯光明亮,女人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握了握丈夫的手,声音很轻:“我今晚留下来陪念稚,时间不早了,阿城,你带着赵亦先走吧。”
许念稚眸光一动,敏感地察觉到了母亲对赵亦的称呼变化。
赵城应下,又走近安慰了一番许念稚,这才带着神色清冷的儿子离开了病房。
林依看了眼手表,转头看向叶褚时,“褚时,你也快回家,天不早了,你们还要上学的。”
“我会找护士要费用清单,明天下午之前,所有费用一定会给你。”
叶褚时没有拒绝,乖乖点了点头。
他拿起不久前护士送过来的崭新衣服,转过身,向林依征询:“阿姨,我可以先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再走吗?”
他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紧紧地黏在皮肤上,看上去颇为狼狈。乌黑的额发下嵌着一双润泽的眸,男生睫羽半垂,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无端地惹人心疼。
“你快去换。”林依心一缩,连忙站起身,语气有些自责:“是阿姨没注意,出来的时候等一会儿,我去走廊给你接杯热水,你喝完了再走。”
“好,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