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这辈子,倘若不是阴差阳错,自己成了他的王妃,日后他要娶的女子,必定也是他的表妹。
一对神仙伉俪,自己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罢了。
她心中泛出一股酸溜溜的颓丧感,但很快,这种不该有的情绪,不但被她迅速驱逐而去,心底也更加警铃大作。
她的目标不是和李玄度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并且,以前还以为没人有资格和她争夺将来的皇后之位。
现在才知道,她又错了。
不但有人,而且实力强劲。
可以这么认为,倘若这辈子李玄度还是最后的赢家,她原本最担心的他翻脸不认人的戏码,将极有可能发生:废了她,改立阙国表妹为后。
菩珠被这个念头弄得指尖发冷,心惊肉跳。
她暗自咬紧银牙,又回忆着沈旸和李玄度二人巧合,相继蹲在脚前为自己穿鞋的那一幕,禁不住心烦意乱,再想到李玄度今晚未等她回,先便离了西苑,心中的那种不安之感倍加强烈。
不行,她得立刻去找他。
傍晚在他到来之前发生的事,当然不能全部都告诉他。但有些可以说的,还是尽快和他说为好。
这是自己向他展示的一种态度。
她很快就打定了主意,立刻坐起来,下榻,开门,命人入内,服侍自己穿衣梳头。
她必须先把李玄度给弄服帖。不指望自己能取代阙国表妹在他心里的地位,这个目标不现实。但把后院维持稳定还是有可能的。也只有后院稳定了,她才能再去想别的。
哄好他,这就是她目前的第一要事。
第65章
菩珠收拾好自己, 系上长帔,从侧门出了行宫,在夜色的掩映下, 再次来到那座今早她刚离开的帷帐。
她没有想到, 居然扑了个空。
骆保告诉她, 秦王被太子殿下连夜召去,临时顶替了陈祖德, 参与两军作训的计划。
如前所言, 朝廷兴师动众率数万人北上来到围场, 除了举行秋狝大典,另一项重要的内容, 便是进行军队的操练和作训。
这一回自也不会例外。
秋狝已进入后半程了。从几天前起, 一万精选而出的人马便拔军到了划定的训场, 分作两支军队,谁能抢先抵达预先择定的一处拟作城池的山坡, 便视为胜。
这两支参与作训的军队, 一方镇帅为太子李承煜,另一方为大将军陈祖德。
明日便是正式的争战演练了,到时候, 皇帝陛下也将亲临训场观看兵演,没想到大将军今日突然身体不适,空出位子,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能够顶替的人, 最后还是太子开口,举荐皇叔秦王李玄度, 得了皇帝的准许。
“殿下方被传去不久,与王妃前脚后步。今夜应当要与将军们举行军事会议, 回不回也不知道……”
骆保知这位王妃不喜自己,小心地看她脸色禀话。
菩珠大失所望。
人都已经到了,也就入了帷帐。她闷闷地呆坐片刻,忽想起一件重要之事,忙唤入骆保,命将书案搬开,将床挪到书案的位置之上。
骆保昨夜在近旁的子帐中听了一夜墙角,纵是个从小便入了宫的阉人,一向心无杂念,亦听得是面红耳赤整夜失眠。待今早王妃走后他收拾地方,发现连书案上的笔墨纸砚等物竟也一片狼藉,皆非原位,心中便暗暗怀疑昨夜这书案是否另作了他用。此刻得到如此吩咐,怎敢发问,当即叫来另一名随侍,两人一道搬走书案,又将床挪到了王妃指定的位置,忙碌一通,才算完事。
……
李玄度接到上意,当即更衣,随意带了一二随从便往训场,行在路上,身后传来马蹄的疾驰之声。
竟是叶霄追了上来。
他下了马,快步上前低声道:“听闻殿下临时领命要入训场。卑职恐殿下要用人,故追上来,时刻听命于殿下。”
李玄度道:“你随我多年,知不知何为服从上命?”
叶霄一顿。
他岂能不知秦王的意思?
傍晚因小王子走失,他见王妃焦急,便现身询问,得知情况后,怕小王子出事,当时领了王妃之命,离开匆匆去找秦王。
当时秦王就已经不快了。叶霄心知肚明。
傍晚的离开,是他疏忽,未能做到如秦王所言的那样,在她每日回西苑之前,寸步不离地保护王妃。
但此刻他追赶秦王,却是特意为之。
王妃固然重要,但说实话,在他的心目之中,秦王安危才是第一。
入训场代替陈大将军不是小事,加上秦王身份敏感,处境尴尬,他怕其余人不足听用,所以又追了上来。
听到秦王开口第一句便是如此的质问,他并无多大的惊慌,只低声道:“卑职想着殿下这边可能更需人手,故斗胆违命。且卑职走之前,已另派人守护王妃了。”
李玄度冷冷地道:“我既叫你于秋狝期间保护她,这段时日之内,纵然天塌,哪怕你听到我身死的消息,你亦不能离她半步。你随我多年,有些话我不便说得太过,我以为你应当明白的。”
这话说得极重了。
叶霄汗涔涔羞愧不已,低声应是,当即转身疾步而去。
李玄度目送他背影离去,转身入辕门,出示身份过了岗哨,径直来到营房的一顶中央大帐之中。
这里便是此次作训的指挥中枢,帐内灯火亮如白昼,太子李承煜正与和明日作训相关的双方一干指挥人员立于一张大沙盘前论战,忽听卫兵禀秦王到了,抬目果然见他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