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远远瞧见过一次,连脸都是模糊的,可是奇怪得很,这个穿着皮衣的男人,只看一眼,就知道她一定是殷爷口中的那个女人。
原家的大小姐,原温初。
这穿着皮衣的青年,其实之前想过,这个奇特的港城富家千金是什么样,那些流言蜚语他也听说过,出身港城数一数二富贵的原家,生母早逝之后,父亲另娶新妻,她同继母关系不好,所以没有留在港城,读那些富贵千金都会去读的圣德女学院,而是直接咬牙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
隔了两三年,才回港城。
刚一回来,就被订过婚的何家公开登报退婚,然后又卷入杀人案子公开做证人。
她跟港城其他的千金似是截然不同,她也根本不在意旁人是如何看待她的,自信张扬。
这青年看了两眼,他在心里头原本想象出来的是个芳华绝代的人间富贵花的模样,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他想象的样子不大一样。
她确实是美,美得让人不能质疑。
神态没有那种用力过度的紧绷感,她是舒展的,走下车的时候,同一旁的那个少年说这话,露出的侧脸,在昏暗的路灯下,那隐隐约约展露出的轮廓,有一种……难言形容的氛围感。
就也没那么嚣张不可一世。好像一定要压过谁。
她像是涌过来的月光,不知不觉,沾染了一身清辉。
这种不确定的美,才最为致命动人。
这穿着皮衣的青年看着走近的原温初。
走得越发接近,她的脸颊越清楚。他看着冷风之中走过的女子,感觉像是他第一次见到殷惜,说不上来,就是那种特别的感觉格外相似。
他那么服气的爷,跟她还真挺像。
他叼着没有点燃的烟,一旁的少年却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
“没有见过美人么?”
“你这么晚还在码头,鬼鬼祟祟,是帮人干活的啊?”
原温初看着眼前的这个穿着皮衣的青年,长得算比普通强一点儿,挺有精神,剪了一个极短的寸头,瞧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头的确有些隐而不发的光,同那些沉溺皮相的男人不大一样。
眼里头有淡淡打量。
可原温初看向他的时候,他却又收回视线。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笑着说道。
“这码头又不是你家的,走走也不成么?”
顾铮行觉得有的人就是看到就让人觉得不合眼缘,比如眼前的这个穿着皮衣的家伙,深更半夜,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必定是非奸即盗。
顾铮行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原温初却觉得这个青年有些特别,她好像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却不是她之前在港城哪里见过他,严格论起来,她应当是……应当是前世在某个瞬间见过他。
但是因为间隔太久,除了刻骨铭心的那几桩事情,其他许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楚,宛若雾里看花,格外不清晰,她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眉,这青年抛起手中的打火机,然后转过身向外走去,原温初却喊住他。
“等等。”
他的脚步一顿,手中的打火机掉落在地上。他弯下腰,把那只打火机捡起来。他用的不是火柴,而是一只打火机,而且瞧着很精巧。不同牌子的打火机样子不同,他的这一只,有些特别。
原温初的眸光没有挪移开。
然后她问道。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她想要借助名字,在记忆之中搜寻这个人。
对面的青年却摇了摇头。
“一个混日子的码头混混,何必在乎我叫什么?”
他捡起那枚打火机,飞快地向外走去。
……
这穿着皮夹克的青年上了车,然后他听见殷惜说了。
“等会记得把那打火机丢到海里头。”
这青年有些诧异,头儿的话他当然言听计从,但是他觉得有点没必要。
“只是一个打火机而已……而且这个打火机可不便宜,还是爷你送我的,就这么丢了,不是有点可惜么?”
他也会觉得肉疼。但是殷惜却说道。
“丢掉。你相不相信,她会画出一模一样的一只来。然后找到生产的厂商,找到运来贩卖的商行,再顺藤摸瓜查到你经常出没的商行乃至于地点。通过那只打火机,找到你,查出你的身份来?”
“甚至连你喜欢去哪家歌舞厅,给哪个姑娘赏的花钱最多都能查出来?”
这青年的脸颊之上的神色略微有些古怪,他咳嗽了一声。
“不至于吧。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哪有人如此细心,只是一只火石机而已……”
殷惜的神色仍然极为冷静。他说道。
“如果是我,我做得到。”
“既然我做得到的话——那么她就一定做得到。”
没人比他更清楚,原温初如果当真对于一件事情上心,手段会何等凌冽难以招架,港城如今看见的原温初,可还不是她的全部。
他的眼眸略微低垂。
“还是丢掉吧。实在不成,我替你保管。她若是找到你——不要让她知道,你同我有牵扯。我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这一面。”
虽然原温初早晚会知道,但是他希望那一刻到来得晚一点。
……
原温初在西士港一无所获,她并没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那艘船的药品。回去的路上,顾铮行看着她有点冷然的脸颊,他蹭了蹭原温初的胳膊,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