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温初盯着她通红的鼻子。
她想了想, 说道。
“找我有事么?等等, 去我办公室谈。”
孔青雀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法华学院里头讲课的原温初。
她穿着素净棉服,手里头抱着厚厚一叠书本,安静低调。
不太像掀动港城风暴那个美不胜收天生媚骨的美人, 却是个气质高雅的教书先生。
她跟在她后头穿过走廊,走入办公室, 她把书本放在桌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又给了她热手的热水袋。做得自然而然,这么一点细节就能展露出她的好教养同细心体贴。
她自己坐在凳子上头, 摆出聆听姿态来。
“可以说了。”
她这么一说,孔青雀反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的眸光略微摇晃了一下, 眼瞳里头像是含了一汪缓缓荡漾开的泉水,昨夜梦见的一切还乱糟糟地停留在她脑海里头, 她深吸一口气,方才下定决心地开口说道。
“我……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她说这句话,生怕对面的女孩流露出奇怪眼神, 觉得她在说梦话。
不过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 原温初盯着她看的眼神, 是极为认真的,她调整好心情,然后方才接着说道。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姆妈没有同那个人离婚打官司,梦见我家的钱财全都没有了……梦见……”
她的声音含糊起来,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这才使她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孔青雀认认真真地说道。
“梦见我姆妈死了。”
原温初盯着她的眼睛看,那里头有细碎不安,还有点儿说不出的惊恐。
她握着原温初递给她的那杯热水,水面晃荡着,她瞳眸里头的不安缓缓地敛去,然后孔青雀方才喃喃地说道。
“原小姐,你听说过一个人,叫做华必武么?”
……
片刻之后,孔青雀手中多出了一份报纸,那报纸的日期已经不新鲜了,但是虽然是几个月前的报纸,孔青雀却逐字逐句地读过去,她的神色说不出的严肃认真,隔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读完了那份报纸,然后孔青雀深深吐出一口气息来。
她说道。
“他坐牢了……?”
原温初嗯了一声。
“你若是想要知道更加具体的案件详情,可以去问李警官,毕竟这桩案子就是他经手的第一桩案子,对他而言意义不同,他应当把相应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原温初顿了顿,然后她继续说道。
“他大哥叫做华必文,码头发家,不过因为涉嫌走私违禁品,眼下也被关押在警备司,接受调查,所以不用担心。”
她的话语着实平静,却能够给人以一种力量,孔青雀听见原温初的话语,她脑海之中却仍然只嗡嗡作响,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她听见对面的原温初问她。
“你是做梦,方才梦见了华必武这个名字?”
“不论梦里头你梦见了什么,那个人多半会被关押到地老天荒,到死为止,所以不必担心。”
原温初的声音很笃定。
她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孔青雀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好像能够从她眼眸之中汲取力量,她冷静而又轻松的样子仿佛感染了孔青雀,她低下头,浅声说道。
“嗯。”
然后她说道。
“我想要去见一见那个人。”
原温初很诧异。
“谁?”
她随即反应过来,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华必武?你想见华必武?”
孔青雀点头。她的语气,比原温初所想还要坚决。
“我想见他。”
……
漆黑而又幽深的走廊尽头,那扇门被推开的时候,女孩深深吐出一口气息,似是要把肺腑之中的冷意全都倾吐出去。
她身旁女孩握住她的手掌,给了她一点温暖,也增添了她的勇气,她方才可以抬头凝望对面的那一扇小小的探视窗,原温初说道。
“没什么好怕,就是一个恶毒的重犯罢了。”
原温初听孔青雀说做梦,她心里头隐约有了点预感,是否是她做梦,梦见了前世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所以孔青雀才会提到华必武这个名字,更想要亲自来见一见这个恶人。
虽然从原大小姐的角度来看,这等烂人,毫无去看的必要。
但是既然孔青雀提到,她就带她来,见一见,就当彻底了结上一世。
原温初站在孔青雀身后,手一直没有放开,而对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那扇门被打开,被两个年轻警员押着的男人走了进来。
就是……就是梦里头的那道身影,一模一样。
孔青雀在看见的那瞬间,身体已经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这几乎是不可抑制的本能反应,她也想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可是她做不到,她的身体,好似完全不听她控制,她身体颤动宛若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而原温初的手掌则是缓缓摸上她脸颊。
她低下头,低声说道。
“这种烂人,没什么可怕的。”
她的声音很冷。
而对面的男人,隔着一扇玻璃窗,透过那狭小的窗口,却突然开始情绪激动地撞击起玻璃来。
“是你!你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