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这个男人险些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摔一个跟头,然后又被顾铮行狠狠地踩住手腕,他的脚尖用力地碾压着对面这男人的手腕,声音冷到骨髓里头去。
“谁让你来的?”
顾铮洲身后又走出了两个黑衣保镖。他抬了抬自己的眼镜,然后顾铮行听见自己的大哥顾铮洲说道。
“铮行,你该走了。若是再迟,便得误了船。”
“这个人,交给我处置。我一定逼问得出来。”
少年一只脚仍然踩着对方,抬起头,眼神里头却是灼灼的不安。
“可是……”
对方要刺杀的是他的心上人!
他同顾铮洲对视,顾铮洲平静地扬起音调反问他。
“难道你连大哥都信不过么?”
顾铮行这句话让这少年无可奈何地松开脚,一旁的保镖冲上来按住他肩膀,顾铮行提着箱子,少年又冲回原温初身旁攥住她的手掌。
汽笛声连续轰鸣,显然是在催促,马上就要开船,他的眼睛黏在她脸颊上,最终还是低下头。
亮晶晶又雾蒙蒙的眼,光芒黯下去,谁都看得出他难过这离别。
他凑上来。
他这一次没有凶狠的吻上她的唇。
少年捧着她脸颊,眼神里头流淌着的是一腔温柔深情,然后他贴近她额头,在她额上轻轻触碰一下,方才下定决心。
“我很快就回来!我带了书去看,到那边再请个老师,回来一定讲一口流利英文。还有,谁若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招惹你,等我回来就冲上门,哼,你就是我的,谁也抢不得!”
一旁的顾铮洲似是觉得自家弟弟太过孩子气。
唇角略微勾起。
顾铮行这才终于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拎着他的皮箱子上了船。
原温初盯着他的背影看,她心里头涌动的情绪……大概叫做舍不得。
她之前其实也没有过这样的情绪。那浓郁的不舍在她心上慢慢涌动着,她盯着那少年的后脑勺直到消失,然后她才听见顾铮洲在她身旁说道。
“这个人我带走了,会给原大小姐一个交代。毕竟今日是我们没有好好查验过四周——”
顾铮洲停顿了一下,原温初方才听见他又平静说道。
“原小姐,我弟弟年纪小,年少轻狂,他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少年人心头一腔热血,但是热情易逝,做不得数。”
原温初听见他这样泼他弟弟冷水,眉头也轻轻蹙起。
“你对你弟弟这般没有信心?”
“顾大少不肯相信自己亲生弟弟的决心么?”
顾铮洲凝神注视她。
冷风之中,他的发被风吹起来,终于不再那么一丝不苟,这青年幽深的眼似是随时能把人吞噬进去,原温初听见他说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人心易变。”
顾铮洲顿了顿,然后他说道。
“我听闻当年原家迎娶港城第一美人的时候的盛况,人人皆称赞,说这是好姻缘,说你母亲同你父亲乃是天作之合——毕竟男财女貌,在这港城是最好不过的婚事,但是后头却有了你妹妹,有了你那个继母。”
“不是么?”
原温初的神色倏忽一变,她心中永远的耿耿于怀,对面的这男人既然知道,就不该当着她的面提,可是顾铮洲却说道。
“人心易变。原小姐得记住这一点。”
然后他转过头去,他手下拉扯着那个方才要掏出匕首刺她表情一脸麻木疲倦的男人,原温初盯着他的背影,听见他说道。
“即便我弟弟一腔热血,原小姐的心,难道也不会变么?”
他似是轻笑了一下,码头上,他身影扬长而去。
原温初的双手被风吹得冰凉,她转过身,走回半道,却看见另外一个急匆匆跑向她的人。
“原大小姐?”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神色里头有一丝丝的腼腆,他说道。
“我听说原小姐今日来送人,所以我便过来看一看。”
附近行色匆匆,这少年扭头同身后的两个人打招呼,看到原温初盯着他,少年神色乖巧又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耳根有点发红,原温初听见他说道。
“承蒙郑哥看得起,他听说我从小在码头长大,把码头的两个场子匀给我,让我先跑一跑,反正这边现在是空的,就看谁有本事,谁能出头,就能把这块地盘霸下来。”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其实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这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盯着原温初看,他说道。
“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打算不错。毕竟我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比别人更清楚这里的生存规则。”
“要想在这里扎根,得付出几番苦心……”
少年耳根发烫,他老老实实地说道。
“我后头去上课的时候可能不多……”
他顿了顿,飞快说道。
“但是我一定会去,原小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那些东西要紧,我一定后头通通补齐,不会让你操心,更不会浪费机会,我心里头都知道轻重的。”
原温初怎么会生陈实的气,她更不会怪他,她轻轻伸出手拍了拍陈实肩膀,她说道。
“你有前途我只会替你高兴。不过书要念,日后还要你管事。地下这条路不好走,即便走出去,从地下蛇化作云雾龙,也依然要洗白上岸,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被一时风光迷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