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可是你殷惜,从来不做不赚钱的买卖。”
原温初的话音几乎是刚刚说完,就被对面的男人打断,他轻描淡写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原温初,然后原温初听见他反问自己。
“你焉知我没有从你身上获取加倍价值?”
这一世的原温初从未狼狈不堪过。
所以不论是殷惜还是原温初,他们心里头都一清二楚,原温初所说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在这一世,是上一世。
上一世他同原温初相逢,那一年,他已经是港城叱咤风云的顶尖大佬,而原温初那一年,被继母陷害,父亲病逝,丢了原家,她走在街上,就宛若赤贫的平民,被雨水浇头打湿的落汤鸡,没有美貌没有财富,什么都没有,跑丢了一只鞋,仓皇的落汤鸡。
原温初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她说道。
“我知道,你没有。”
“你没强迫过我,没让我做不想要做的事情。不是么?”
她记得。前世的殷惜,虽然嘴上讥讽,但是实际上待她颇为客气。她起初险些以为对方看上了她,要玩金屋藏娇的把戏,但是并没有。他给她提供住所,待她礼貌疏离。这个男人很是忙碌,所以很少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偶尔有同她一同共进晚餐的需求。
所以原温初重生之后,只是想要躲着殷惜。
却对他没有什么恨意。
她要恨的人很多,要报复的人也很多,可以殷惜却不能算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如果严格来说,殷惜勉强也可算是她的恩人吧,毕竟是在她前世最为狼狈的时候,给了她一条生路的男人。
以他彼时地位。
自然可以不帮她。以传闻之中的那个殷惜的手段同对女子的厌恶来看,更加不可能帮她,可是他却偏偏在那日停了车。
殷惜听见她的话,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原温初对面,原温初说的话,给他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
前世的一切还没有终结,延续到了这一世而已。
原温初能够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在殷惜眼中,已经算得上是上天垂怜,他不敢奢求太多其他。而原温初的话语,则是给他打开了一扇窗——他前世,一直以为她很恨他。
他低垂眼眸。
他之前只是怀疑,可是这一场对话,让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拥有完整记忆的人,唯独只有他。
尽管他同原大小姐两个人,都重生了一回,各自拥有了从头再来的机会,可是某些关键讯息,她似乎不知道。
也许是她暂时还没有想起来,也许是那些记忆她永远也不会再有,所以——拥有完整记忆的人只是他。
否则,她不可能平心静气好好地同他说话。
殷惜很相信这一点。
但是他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醒她。她能够少恨他一点,终归是好的。光线逐渐黯淡下去,他的脸颊消瘦,他拥有让很多人羡慕的一切,但是也比常人所想的更加忙碌。他站在原温初面前,然后嘶哑着嗓子开口。
“可我不能保证我日后永远不从你身上索取价值。”
声音透着疲惫的男人,他低声说道。
“原温初,我放过你,不是因为我愧疚,也不是因为我对你没有心思。”
“我放过你,是因为我能忍。”
他抬起头看着她,眼底光芒散逸开来,他的声音好似冷风入怀。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够忍到几时。”
原温初皱眉。眼前的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疑惑不解,对面的男人却已经背过身去,然后他抬起步伐向外走。
“原温初,别北上。”
“你留在港城,我护你一生一世。我殷惜说到做到,这一世我只要你太平安稳,不论发生什么,哪怕外头洪水滔天,我仍能让你平安顺遂。你喜欢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原大小姐听见他这番话,脸颊之上却没有任何动容之色,她的声音亦是极为笃定,她开口说道。
“我要的,是自己为自己负责。”
“我做出的决定,我不会后悔。你我既然已经开诚布公谈过,知道彼此都很清楚彼此都是再来一次的人。你就该知道,以我的性子,不可能做笼中鸟,掌中雀,我自有我的广阔天地要去拼搏,去绞杀。”
“我不要你护我一生一世,你怎知我们未来不会是仇家?”
“世事易变,何况一个男子的承诺。殷惜,你两世为人,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我绝不依赖旁人,更不可能相信你这一句所谓的诺言,丢了自己。”
殷惜不说话了。
这的确是原温初会说的话。
她从来都倔强。
他大概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原大小姐能够倔强到何等程度,所以他听她这样说,才选择沉默不语,但是终归交了底,就像是一块压在心底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谈一些之前谈不了的话题。他低着头,阳光投射下一块光斑,原温初听见殷惜问她。
“你对顾家二少爷是真的心动了么?”
她承认得痛快。
“嗯。”
她从来不做自欺欺人的事情。她不知道殷惜有没有,但是她没有。
殷惜听见她的话,尽管是意料之中,心脏那瞬间仍然好似抽搐一下,绵密的疼痛着,他伸出手慢慢地抵在胸口的位置,然后原温初听见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