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温初默默听着。
她当然有很多秘密。但是对面的少年,却是坦诚的。所以她起初刚刚认识顾铮行的时候,有点恍惚——也觉得不公平,她经过漫长年月,一身热情早已经消磨殆尽,可是这少年天真犹存,宛若朝阳璀璨,她不知道的那个时候的顾铮行介不介意,但是她觉得……
也许她介意。
但是如今原温初想,介意又如何。
终归顾铮行是她的。
而且她如今明白他的心,知道——他若是在意那些,他就不是顾铮行了。
所以她抬头看向顾铮行脸庞,然后开口说道。
“因为吃过亏,所以自然得多长一些心眼,有句古话叫做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吃过大苦头,怎么能够不多一些经验教训。”
顾铮行盯着她脸庞,一瞬不明白她话语的意思,又下意识觉得眼前的原小姐,将要说出来的话恐怕很重要,但是他也不怕——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会相信。他问她,是因为他好奇——也因为,他想要更加接近她,更加靠近她,才好……
真正拥抱真实的她。
“吃过大苦头……是什么大苦头?留学的那两年,很难么?”
顾铮行心疼了。
如果留学的两年,那些事情也算苦头,都足够让对面的顾铮行心疼,那么他要知道她的前世,他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原温初心里头一时有些不忍,顾铮行身旁好似落了月光,他侧脸看过去,鼻梁笔直,他侧脸轮廓都无可挑剔,她说道。
“有些说来话长。怎么说呢……我相信晁丽的梦,是因为我做过类似的梦境。那是……相当于我的另外一段人生吧,很真实很真实。那段人生……着实不怎么样。我梦见过那样的人生,知道那样走不对,自然才会想要竭力改变。”
“我的确在梦里就知道,殷惜是殷家私生子。我也知道——蔡斐斐会成为歌后,她拥有很高的歌唱天赋,我知道孔青雀家里头的事情,她那个狠心的父亲,会把她同她母亲害得很惨。”
“我知道华必文同华必武恶毒可怕。”
“我也知道……海外还有些机会。”
“只是知道归知道,在那个梦境里头,终归还是许多时候没有做得到,有很多遗憾——大概是我心软,大概是我不知道有的人,原来心肠能够那么歹,原来有的人没有心,所以我才头破血流过,才醒悟过来。”
“梦醒之后,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辙。才会想要走截然不同的路。”
明明是一段惨淡人生,但是她说得轻描淡写。
“还有,白秀岚同原温宁的确……不该放过她们。白泰仁更是应当千刀万剐。”
“就这样。你相信么?”
她说得这么平静,可是顾铮行却已经从她的话语之中品出了些什么,他心中好似掀起一场惊涛骇浪,他默不作声很久,好似在犹豫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原温初听见顾铮行主动开口询问道。
“那么,你的梦境之中,有我么?”
原温初不说话。这个问题……
她沉默已经是一种回答。但是顾铮行没有失望,他飞快地问出第二个问题。
“那你有结婚么?”
“有和谁在一起么?”
原温初摇头。从未有过。前世她最终还是孑然一身。
对面的青年似是长出一口气,但是他的神色飞快又严肃起来,他说道。
“在那个梦境里头的人,害过你的人,都得到报应了么?我要那些人的名字。”
他说得格外认真。原温初听见他说这句话,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心里头无声地一暖,但是她的唇角略微上扬,语气之中笃定却清晰可闻。
“我自己来。”
这便是她的回答。这回答——很符合她的性子,顾铮行还是有点不甘心,原温初却平静地安慰他,她知道顾铮行为不能替她报仇而失落,她平静说道。
“没关系,我自己来,做得一样很好,我不会心软的。”
她的眸光,好似大海,终有一日会波澜壮阔。而且大部分人,她都已经对付过了——顾铮行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说道。
“你那么相信那个叫做陈实的家伙,梦境里头也有他?”
原温初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欠他一条命。”
算得上如此。前世,陈实在跑马场救过她,虽然她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而且死得好似不够体面,但是,若是没有陈实的话,她想必会死得更早一些。
可是陈实因此而死。所以她欠他一条命。
她欠他一条命,所以要送这个曾经做侍应的少年锦绣前程,她本来想要赠他这一世的风光。
可他自己选择成为港城地下的暗黑王者。
他做得很好。
只是他其实没有必要,一直留在她身旁的,尤其是在她离开港城两年后,他也没有自立门户,这样看,原温初这一世,也许还是欠了他。
顾铮行本来可能打算说什么,在听见原温初说欠陈实一条命之后,他挑了挑眉头,默不作声地说道。
“算那个小子好运。”
他自己明白,若不是这句话,等再回到港城。以他如今的心思同手段,大概不会再让陈实离原大小姐那么接近,不过——既然原温初这样说,有些想法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