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温初摆了摆手,懒得同他解释那么多,只问道。
“去你家做客,正好给你做个家访。是不是要拿请帖?”
殷则虚眨了眨眼,听见家访这两个字,他莫名有点心虚。
“家访……家访啊。”
他结巴地说道。
“也不用那么麻烦。”
“原讲师你直接随我一块儿回去便好。”
“我……我家的车就停在外头。你上次说过,不让……不让殷惜随随便便进出,所以他在车上等我。”
原温初一怔。
她一下子又想起昨夜山顶上,那个疾如风的风衣男子了。如果不是不得已,其实原温初希望少同殷惜打交道。
而殷则虚则是一边往前走,一边做着负隅顽抗。
“那个……原讲师,你当真要做家访?”
“我平常许多事,都让阿惜瞒着我老豆的,你要是家访揭穿,我零花钱会少许多呀原讲师,你就当同情我喽,反正你也没必要当这个恶人。”
“我反正也不能帮家里头打理生意,只好吃喝玩乐……”
原温初听见殷则虚这样说,她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谁说你不能帮家里头打理生意的,是殷惜?”
殷则虚连忙摇头。
“不是阿惜。”
“阿惜从来不会理这些事……他只会默默做事。”
“是我自己领悟的。”
“原讲师,我跟你讲的这些话,你不要讲给旁人听啊,你看——我家里头有个能干兄长,他样样都精,长得俊生意做得好,我老豆,家里头的伙计都好满意,这样的情况下,我好好学习做生意,那不是跟我大哥,跟我亲兄弟对着干么?”
“我吃喝玩乐,大家虽然觉得我不成器。”
“但是家里还是日日给我钱花。”
“我大哥也安心喽。”
这个少年一边歪着头说着,脸上还有几分说不出成熟还是世故的笑容。
“我不好办的。”
“反正我的确也没有多少天赋,我玩得快活,大家也快活,人人都高兴,为什么不行?”
原温初一言不发地走在他身旁。
她突然有些语塞。
殷则虚这样想,从他的角度出发,也没有多少错处。
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兄长,他作为次子,的确尴尬。
但是一年多之后,他兄长意外身故,他没能撑起殷家,也是不争的事实。
原温初看着他一副喜气洋洋快活无比的侧脸,想着他眼下也不过是二十岁不到的天真少年,一时却将那些难听的打击人的话收了回去,她开口说道。
“我的课也不听么?”
殷则虚的脸一下子变作苦瓜。
“原讲师,我也想听的。”
“但是你那些名词太生僻,又夹杂洋文,让人实在很难懂。还是你讲的那些书,我别说看了,我听都没有听见过。”
“我不是不想专心,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看,我听不懂,我都没有睡觉的。当真已经算捧场了。”
听他语气。
他不在课堂上睡觉,就已经给了原温初大面子。
原温初还打算开口,远远却已经看见停在法华学院门口的那辆洋车,同车旁站着的那个男人。
殷家的管家,殷惜。
他今日穿了一件灰色的西装,剪裁得当,但是一眼看过去,却显得颇为低调。
不过他身高腿长,竟然也将这身普通西装撑出气场来。
整个港城,穿衣能如他这般好看的人,不多。
明明他眼下不过是一个管家……
原温初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她却显得神色如常。
“你记得我上次的话,所以在外头等?”
殷惜慢慢抬起头,朝着原温初展露出一个笑容。他这个人,寻常低头敛目,很懂得收敛自己的光芒,只是眼下他看着原温初一笑,却又显得风度翩翩,他眉眼其实不像殷家人,是一种……颇为温和的俊朗。
不像顾铮行的那种英俊,帅气得好似能够割伤人。
二十来岁的青年,城府藏于心胸,同十七八岁的锋芒毕露相比,又有不同。
“原小姐说过的话,我自然一个字也不敢忘记。”
“还要多谢原小姐肯赏脸。”
“原小姐请上车吧。”
……
是殷惜开的车。
原温初坐在后座,听见殷惜说道。
“看到原小姐安好,我便放心了。”
“昨夜原家打电话到殷家,我起初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原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原夫人想要联系玛丽医院的医生。玛丽医院是港城有名的妇产医院,看来原家要有喜事了。”
殷惜的语气好似闲聊。
不动声色,却将一切说得清楚。
原温初听见这句话,依然看向窗外风景,神情平静。
“哦?”
她只回了一个字。
却没有半点下文。
原温初打定主意不插手半点此事。
她没心思对白秀岚动什么手脚,毕竟稚子无辜,只是白秀岚当年借这个孩子,狠狠地陷害过一把原温初,她父亲对她平生最生气的一桩事,便同白秀岚腹中的这个孩子有关。
所以原温初眼下只想远离白秀岚,不给她任何栽赃陷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