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钩虫,只有一只死狐狸!
玄睦一身绯衣,斜靠着青石墙,单腿独立,另一条腿却蹬在对面的廊柱之上,明显就是在这儿等着绊她!
“采琴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一身重伤还能跑得这般快,像是……根本不怕痛似的。”
玄睦转眸望了她一眼,拎起手中的酒坛,猛灌了一口。
酒液打在他银白的蝶尾狐面具上,晕过金色的狐眼,同那面具后的黑眸交相辉映,闪动着诡邪的微光。
余小晚短促地喘着气,抚胸向后退了一步,这腿猛地拦在她胸前,虽感觉不到痛,却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勉强保持着镇定,说道:“多谢九殿下不杀之恩,小女子保证不会把此事透露给任何人!若真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一群黑衣人将我劫走的,与九殿下无关。”
玄睦收起蹬在廊柱的腿,旋身坐到了对面的扶栏之上,背靠着廊柱,放荡不羁地蹬着另一头漆红的柱子,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采琴姑娘是在说笑吗?如此拙劣的说辞,你觉得能哄得过谁?”
余小晚已基本稳住了呼吸,感觉肉身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便走到他背后那廊柱旁,也坐了下来。
“那我便说,是……时将军派人抓的我,皇宫守备图,也是他夺走的,九殿下本是想同他抢,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只得作罢。之后,见夺图无望,九殿下便顺手救走了我,权当是做了个顺水人情,以后与西夷,依然是盟友。”
玄睦微点下头,两人隔着廊柱,谁也看不到谁的表情,只看到玄睦举起酒坛,又灌了口酒。
“人多势众……”玄睦漫不经心,叹息一般说着,“那竹林虽说不小,可也不是一望无垠,时晟既然能找到山顶,又如何不会发现那小院?”
余小晚略一沉吟,回道:“咱们并非在山顶遇到的时晟,是在……镇上,是我要你带我到镇上,本是想买些雄黄和茱萸,应一应着重阳的景。却不想,正撞见时晟的人。”
话音未落,玄睦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随即嗤笑一声。
“就你现在这样子,说去镇上?”
余小晚这才惊觉,她还穿着昨夜破烂的袭衣,只是胸口的伤明显已重新包扎过了。
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说去镇上的确不可能。
余小晚垂眸又思索了片刻,不等她再开口,玄睦突然漫不经心地感慨了句。
“你可真够狠心的,再过两日便是驸马祭日,你偏选在这当口偷了图拐了人,你可让你家公主伤透了心。”
余小晚怔了一下,敷衍道:“形势所迫,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玄睦攥在酒坛的手,明显紧了紧,再开口时,依然是那般的散漫。
“好一句形势所迫,月前你生辰之时,公主可没少赏赐你,你还真是狼心狗肺,为了情郎,不要恩人。”
余小晚斜靠着廊柱,说不出的心烦。
“是,我狼心狗肺,我□□熏心,我猪狗不如行吗?九殿下既不杀我,便放了我,横竖我只想要我那情郎,不会干预你们之间。我若就此失踪,耶律越绝对会算在你头上,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仇敌强的多,你说对吧?”
玄睦放下酒坛,慢悠悠起身,抱臂斜靠在那廊柱之上,垂眸望着她,唇角斜勾,似笑非笑。
“我既敢偷这守备图,自然是不打算再跟西夷联手,西夷狼子野心,弄个不好,反会被反咬一口,我何苦来哉?”
有狼子野心的明明是你吧!
还反咬别人!
余小晚立时回道:“即便是只蚂蚁,总有它的用处!虽说西夷现在没了这守备图,可毕竟还有一国之力,虽比不过你们大玄国力雄厚,也比不上朱国、苍国,可同样的,你们玄国与苍国也是实力相当,若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
可若添了西夷便不同了,多了西夷这一分助力,玄国的胜算便更大了几分。
若我记得不错,西夷是茫茫草原,气候极端,不是酷暑便是严寒,西夷兵丁也最为坚韧,无论多么严寒酷暑,都能应敌作战。如此勇猛的盟友,殿下真的不需要吗?”
玄睦不置可否,只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斜勾的唇角似扬起的弧度更高了几分。
余小晚被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盯得有些心慌,即便有心想研究下他是如何轻易便换了瞳色,可终究还是大局为重,不露痕迹地转开了视线。
“当然,西夷也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反咬你们一口。不过,你们玄国毕竟是泱泱大国,也是人才辈出,怎会那么轻易便被西夷咬到?
与西夷结盟,承担被反咬的风险?还是,不与西夷结盟,单打独斗,可能两败俱伤被朱国渔翁得利?
怎么选还在九殿下自己。
不过,相信九殿下也清楚,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两全之法,又不想承担风险,又想得到助力,自是不可能的。孰轻孰重,还需要区区一个丫鬟来告诉九殿下吗?”
余小晚自认说的很有道理,以玄睦的聪慧,怎可能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却不想,玄睦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叫什么?”
余小晚怔了一下。
“采琴。”
“不,我是说真名。”
余小晚不由生起了一丝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