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狠戾的一巴掌,毫无预兆地陡然扇在余小晚的脸上!
余小晚一直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提的自然不是躲避的心,而是公主发作时她好好配合的心。
公主这一巴掌带风而来,她压根就没想过躲,只等着扇上之后痛呼一声,装出一副惊恐交加的模样,身子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捂着脸傻了一样望着公主。
许久,她才装作猛然醒悟,赶紧跪坐起来,俯首哭求请罪。
“公主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公主恕罪!”
敦贤公主高高在上地瞟了她一眼,见她发髻散落,赤脚沾血,湿裙泥泞,还连冻带怕,瑟瑟发抖,总算稍稍出了心头那口恶气,心满意足地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凉亭。
随身坐在石凳之上,信手拿起一块糕点,敦贤公主并没有吃,只捏在手中望着上面精致的梅花浮凸,眸光沉沉。
“说吧,那指甲印是怎么回事?”
“奴婢……”
余小晚不过刚开口,便被敦贤公主打断:“要说便说实话,莫拿那些乱七八糟地糊弄本公主,否则……”
余小晚唯唯诺诺道:“那甲印是,是侯爷掐的。”
公主毫不意外,只漫不经心道:“好端端的,他为何掐你?”
“奴婢……”余小晚诚惶诚恐地偷偷抬眼瞄了下公主,又赶紧垂下,“奴婢不敢说。”
公主冷冷一笑,“采琴,你跟了我也有十年了吧?该是晓得我的脾性,只要你坦白交代,我自会从轻发落。”
余小晚规规矩矩地俯首磕了个头,梨花带泪哭诉道:“奴婢对不住公主,也对不住侯爷,奴婢有罪。”
“哦?何罪之有?”
“奴婢此番与侯爷一同被劫,本该全力护佑侯爷,却因贪生怕死主动与时将军联手,诓骗出了那般仁善贤德的侯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有罪!奴婢实在耻于为人!”
公主高高在上地瞟了她一眼,懒声道:“这又与他为何掐你有何关联?”
余小晚悔不当初,声泪俱下地继续哭诉:“这些日子侯爷一直郁结于心,虽对奴婢有千万分的不满,却怕在公主面前失了身份,一直不曾当众发作。
今个儿晌午,公主进宫面圣,侯爷便来寻奴婢,质问奴婢为何不与他商量便偷偷给公主递消息,侯爷是怕连累了公主,怪奴婢太过莽撞。
奴婢怕侯爷动怒,自然是跪地千句万句地请罪,还说自己帮侯爷求旨赐婚,也算是戴罪立功,求侯爷网开一面莫再追究。
侯爷仁善,虽怒却也不曾再为难奴婢,让奴婢起身说话,却不想,奴婢跪得久了,乍一起来竟有些头晕,身形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侯爷赶紧拉住了奴婢。
这本也没什么,却偏偏赶上采薇过来敲门,侯爷怕人误会,一时情急便松了手,奴婢还未站稳又要倒去,侯爷便再拉奴婢,如此一来二去的,侯爷情急之下,这才抓伤了奴婢。”
这一番话是余小晚早已想好的托词,方才在路上也匆匆给耶律越透露了几句,耶律越只回头望了她一眼,大抵是对她这般信口雌黄的本事凉了心,一字未语。
话音落下许久,公主才放下那糕点,淡淡道:“真是如此?”
余小晚赶紧叩首,“奴婢不敢欺瞒公主。”
敦贤公主起身,缓步出了八角小亭,神色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绪。
“是真是假,权且不论,先随我回去,我要好好与侯爷解释清楚。至于见了侯爷该如何说,你可心中有数?”
“奴婢明白,奴婢绝不辜负公主期望。”
“那便好。”
余小晚抖抖索索地挑着纸灯为公主引路,回到院中时,耶律越已候在厢房等了许久,身旁伺候的是个守夜的二等丫鬟采莲。
公主进房,遣退了所有人,单独与耶律越秉烛夜谈,解释误会。
纸窗上摇曳两人亲昵的身影,虽未成婚,却仿佛已如胶似漆。
采莲心无所扰,守在门口直打呵欠,余小晚却是百转千回,设想了无数个公主惩治她的法子。
无论怎样,余小晚却是已放下心来,公主对她先淹后冻再掌嘴,这一系列作为,其实不过是想敲打她一番,并非真的想要她性命,先前她一时仓促没想明白,如今却是再清楚不过。
原因不过三个。
一来,大婚前夕府中见血,是为不吉。
二来,公主还想在耶律越面前留下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三来,若她真与耶律越有染,公主这般贸然杀了她,岂不是徒惹耶律越不快?尚未成亲便惹夫君不快,这绝不是公主所乐见的。
只要公主不杀她,余小晚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提着心思注意着屋中的风吹草动。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梆子声隐隐传来,一更天了,房中终于传来了公主的召唤。
“采琴,你进来。”
余小晚微吐了口气,推门而入,一路敛胸收腹,低眉垂眼,直到行至窗边小榻数步之近,这才规矩地福了福。
“公主有何吩咐?”
敦贤公主也不多话,直入主题。
“采琴,你说,觊觎主上该当何罪?”
余小晚瞬间僵了一下,随即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小心回道:“男仆觊觎主上,若是死契,去根、杖毙,由他自选,若是长工,杖责二十赶出家门。若是侍女觊觎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