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他不信这些!
余小晚懒得与他多做计较,便顺着他说。
“其实,奴婢方才也就是随便说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其实鬼鬼神神的,谁又见过,不过是世人臆想出来的罢了。
就如将军所言,若真有鬼怪,必会索命的,杀一人不索,杀两人不索,杀百人千人,总有一个怨气重的,总有一个索命的,既然谁都不曾见过,必然都是无稽之谈。”
时晟探臂牵起她的手,不等她本能地往回抽,已然凑至了鼻翼之下,眸光幽暗。
“如此说来,你也相信这世上并无鬼神?也无前世今生?”
余小晚被他牵着手,说不出的不自在,可此时此刻她又不好大咧咧地抽回,只得忍耐。
罢了罢了,就当他是个算命的,正在帮她看手相。
可他微烫的鼻息不断喷洒在她的手背指缝,让她想洗脑成看手相都做不到啊摔!
谁家看手相贴这么近的?
即便时晟想试探她,这也未免太敬业了吧!
她果然还是被耶律越宠坏了,定力不足,演技退步。
“这世上有没有鬼神,奴婢也是道听途说,大约有,大约没有,奴婢也不曾见过,说不好。”
这个敏感话题可以打住了吧?
时晟垂眸,忽而又问:“你可曾听说过,夙世缘结?”
噗通!
余小晚的心猛地撞击了一下。
刚绕过去一个敏感话题,怎的又来一个更可怕的?
她装傻充愣,“什么?奴婢从未听说过。”
顿了下,她又道:“将军,奴婢觉得……腹中似是有些饥饿,不知能否先容奴婢用些饭?”
“还不行,赵淳说,那药需得空腹服用药效更佳,你再稍等片刻,糖马上便来。”
她又不是没糖就不能吃药的小孩子!
算了。
话题转开就好。
余小晚怕他再提起,强占先机问道:“将军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家中姨娘统统遣走?”
她自然知晓是为了茯苓,可她这不是没话找话嘛。
时晟始终牵着她的手,本还没那么凌冽,一提这话题,声音立时冻结成冰。
“无用之人还留着作甚?”
也是,有了真爱,谁还在意旁的虾米。
余小晚压根不给时晟再主动开口的机会,左一句右一句,问个不停。
不大会儿高德便带着大包小包回来了,门外隐约传来马嘶声,竟是直接驱马入了院中。
这是有多十万火急啊!
不就是送包糖吗?
时晟起身,踢开脚踏板,拉过一旁的小几并在床边,示意高德将那些大包小包放上去。
一包包摊开,桂花糖、糯米糖、芝麻糖,杏干、桃干、葡萄干,还真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不大的小几塞得满满当当。
秀娥很快便端了温热的汤药过来,时晟喂她一勺药汁,便塞她一口糖,不是一颗,是一口,一口!满满一大口啊啊啊啊啊!
余小晚简直无语了。
满嘴糖果、果脯,口味各异,有软有硬,嚼不好了硌牙,想挑着软的先嚼了,偏又翻不过舌头。
都这样了,时晟竟还想往她嘴里塞!
余小晚赶紧撤头躲过,一旁的秀娥看的嘴微张,眉头都了扬起来。
“将,将军,这,这似是多了些。”
“不是要压苦味吗?少了如何可以?”
余小晚说不了话,冲喜儿挥了挥手,示意她取了簸箕过来。
喜儿伺候她惯了,虽不晓得她是上官锦,却还是一眼便懂了她的示意,赶紧取了过来。
余小晚稍稍挪了挪,满嘴糖果全吐在了里面。
“呼!甜的牙都要倒了,喜儿快给我倒些水。”
喜儿赶紧倒了茶给她。
大苦大甜,还要不要牙活了?
时晟瞟了一眼她,又睨了一眼喜儿,一言不发,又舀了一勺药汁递到了她唇边。
余小晚勉强撑起一点身形,喝了那勺,探手接过那碗,如当初喝耶律越的药般,仰头一饮而尽。
苦啊!
没喝过的人永远不懂!
药碗一丢,赶紧摸了块桂花糖塞进嘴里。
舒服多了。
时晟举着那空碗,望着满桌糖果,眉心微蹙。
“一颗便够了?”
“够了。”
时晟神情有些古怪,抬眸睨着她,扬了扬手中药碗。
“这般大一碗苦药,苦得你想落泪,只这小小一颗糖便够了?”
余小晚含着糖,淡淡一笑,“苦得久了,哪怕喝口水都是甜的,这一颗糖,足以压下所有,唇齿留甜。”
时晟若有所思。
时晟公务在身,并未多留,又喂她用了些不伤胃的流食,少许清淡小菜,便离开了。
余小晚这才得空套了套喜儿的话。
原来,上官锦死后本是被埋在了海棠林边,可尚未掩好土,时晟便从林中出来,疯了一样赶开了所有人,亲手将那尸首又挖了出来,带回了将军府。
姚氏本想阻拦,可想到女儿临终都还惦记着这无情之人,终还是忍痛默认。
一贯低调的时晟,为上官锦办了场旷世的丧礼,当真是比旁人娶亲都还要声势浩大。
单那嵌满珊瑚的金丝楠木华贵外椁就足以让众人谈资数月,更遑论那从正门抬入的寒玉凝雪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