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双狭长深邃的眼,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夫人,怎么看都觉得那眼神有些古怪。
“将……”
他第二次想要开口,又被时晟挡住了。
于是乎,直到余小晚几人走到近前,仅数步之遥时,才被耶律蛟第一个发现。
“时将军!”
时晟不卑不亢,抱拳见礼,“见过大殿下。”
说罢,转眸斜了余小晚一眼。
余小晚赶紧跟着行礼,“妾身见过将军。”
时晟沉默了一息,并不理她,径直问那耶律蛟。
“大殿下这一大早是要去往何处?”
耶律蛟微微有些诧异,看了一眼余小晚,又看向时晟。
“将军还不知晓吗?今日夫人要亲自带着我去上官府小坐,顺便探望那烧伤卧床的朱国大皇子。”
“哦?竟是如此。”
时晟转眸扫了一眼余小晚,那眼神冷的,恨不得直接把她冻成冰碴!
余小晚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日那一连串的事儿,她竟忘了通知时晟。
这时代,女子是不可随意离开夫家的,尤其回娘家更是大事儿,偏她不仅没提前知会,还带着耶律蛟这敏感人物。
时晟会不会以为,她是仗着有耶律蛟撑腰,才敢如此嚣张的?
如今事已至此,再禀告也是犯了先斩后奏之罪,余小晚不敢错上加错,赶紧转移话题。
“将军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眼眸一转,视线正落在时晟的手上,他那隐于袖中的右手竟依稀缠着一圈绷带,隐约还能看出透着一丝猩红的血迹。
他受伤了?!
余小晚心头一跳,赶紧垂眸掩饰着。
时晟并未看她,自然也不曾察觉她神色有异。
他依然不理会她,只对耶律蛟道:“本该本将亲自陪同大殿下前往上官府,奈何昨夜出了桩大案,事关重大,本将需协助京兆尹彻查,还望大殿下海涵。”
“哦?”耶律蛟一听便来了兴致,“可方便说下是何大案?”
时晟迟疑了一下,才道:“公主府再遇刺客,吏部尚书惨遭波及,性命垂危。”
“什么?”耶律蛟瞬间瞪大了眼,抬手捋了一把络腮虬髯,不可置信道:“这才几日,怎的又有贼人如此大胆?!我昨日方才去了公主府,里里外外三层守卫,这刺客是如何潜入的?”
顿了一下,耶律蛟突然神色一凛,“莫不是公主府有奸细!”
时晟不愿多谈此事,再度抱拳道:“一切都还在调查中,时辰不早了,本将就不打扰大殿下了。”
耶律蛟随即一笑,微微颌了下首,“将军忙着便是,有将军夫人陪同,已是极好。”
时晟微点了下头,让开路。
余小晚始终垂着头,随着耶律蛟的步伐向前走去,眼看已迈过时晟三步之遥,时晟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待你回来,到我院中一趟。”
余小晚怔了一下,回身微微一福,“是。”
胡人不惯坐轿,余小晚坐轿,耶律蛟骑马,不多时便到了上官府。
管事已早早候在了门楼下,远远地见人过来,赶紧催促小厮禀报礼部尚书上官明。
上官明也是早早便候在了前厅,只等耶律蛟过来,一听禀报,携着几个儿子便迎了出来。
“大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耶律蛟豪爽的一挥胳膊,笑道:“你们大苍官员都这般客气的吗?上官大人如此,可是太见外了。”
上官明闻听,收起弓下的腰,也跟着笑道:“素闻大殿下德才兼备,且又平易近人,深得西夷百姓拥戴,看来确实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身在朝堂,又有几个不会溜须拍马的,上官明引着耶律蛟一路进了上官府,阿谀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竟还都不带重样的,听得余小晚说不清是佩服还是无语。
到了大厅纷纷落座,除了她的父亲上官明,母亲上官姚氏,另外还有她的哥哥弟弟好几位,这其中,母亲且不说,除却三弟尚未有功名在身,其他多少都是有些官职的,她一个嫁出去的冠了夫姓的女儿,实在不方便坐在这里。
她稍稍待了片刻,便起身告退。
原本是想等等上官姚氏,可转念一想,随手拦了个丫鬟。
“让府医到后花园凉亭找我。”
“是。”
上官明虽远不及时晟有权有势,可这上官府却比那将军府富丽的多,旁的不说,单说这后花园,哪家豪门权贵没有?
公主府自是不必说,有些贵胄大宅,恨不得赶超苏州园林。
可时晟的将军府呢?
除却各自院中那些姨娘们无聊时种的花草,长廊小道旁也有些假山花木之外,莫说专门的花园小湖,甚至连个凉亭都没有!
以时晟的地位,这将军府着实寒酸了些。
到底是他真抠门,还是有意为之,或者只是单纯的低调,也或者都有,余小晚有些吃不准。
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到了花园。
时值夏日,虽不及春花争艳,花园中倒也算花团锦簇,余小晚畏寒不畏热,信步走在那骄阳之下,竟连半滴汗都未出。
还不曾走到那八角凉亭,远远便见荷塘边乌压压跪着一众人,依稀还能听到一道略带着稚嫩的斥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