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拉了几次,都没抽动。
蹲身去看,才发现,是包的链条夹在抽屉与柜体的缝隙里,早上她随手合上,应该是不小心卡住了那活动槽。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大力出奇迹。
正当她一门心思蛮力拉抽屉的时候,有人冷不丁地站在工位隔板边,一双手搭在沿上,声音低低沉沉地递过来,
“你干嘛呢?”
章郁云!他的突然出现,吓得梁京直接喊出来了,再就,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有病啊。不出声地冒出来!”
她是真吓着了,整个人瘫在地上,眼睛红红的。
章郁云从右边绕过来,俯身想把她捞起来,梁京打开了他的手,最后,一气之下,那抽屉也莫名被她扯开了。
她自顾自地拿自己的东西,章郁云不禁打趣她,“吓着了?还是以为我是鬼?”今天毕竟是中元节。
章郁云笑吟吟地逗她,岂料,梁京仰面来,湿漉漉地眼睛里,有他着实看不懂的情绪:愤恨还是惶恐。
这个话题着实不能继续。
开间里,只这一隅亮灯了,照着她的工位像黑暗海面上的一座孤岛,她是这岛上唯一的人。
梁京一身牛仔背带裤,打底是件雪白的T恤,通身很淡,她用一块细方巾系在领口,点缀跳色。
于是,人在淡薄与微微的色彩里得以俏皮灵动。
章郁云一只手斜抄西裤口袋,他要问问她,给我那条干巴巴的微信是怎么回事,“很抱歉,没有及时回你短信。一来我出了点事故,二来,基于你表情包开头,我怀疑你想找我人.肉代购,我的秘书经常这么干……”
梁京被他身高腿长地堵在工位上,章郁云依旧一身熨帖的西服、领带今日一点花色没有,全素黑的,头发也修剪了,两鬓铲青,短发更短,显得人很精神,五官也更立体。
他呼吸里拂着淡淡的酒精味道。
梁京迟迟未言,章郁云干脆问她,“不好笑?”
也知道这话里,存着些隐约的狎昵危险,他补言,“方秘书已婚已育,和她先生感情很好。”
对面的姑娘被他点中心思般地难逃难堪,章郁云即便看到了,也不打算继续促狭她,
灯下看她人,继而,温和地再寻了个话题,幽幽地,不着边际地:
“上次你说的书找着了嘛?”
“……”梁京不明白地看看他。
某人点拨她,“要你沈三哥帮你找的那本小说。”
就此,梁京无名烦躁起来,她不喜欢他一大摞的问题,也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晚来这里?”
来问问你单给我一个表情的短信算怎么回事。章郁云近距离盯她似无底妆的脸,稍倾,未曾作答。
他看她桌上电脑关了,案上喝地挂耳咖啡还没清理掉,
“能走了嘛?”他问她,“你不急着回去的话,我请你吃夜宵罢。”
章郁云一本正经地重来汇她的目光,极为认真地告诉她,“我饿了。”
第24章 、小蚁大象(4)
章郁云二十四岁那年回国的,爷爷派去的车子只接到了他的行李。
他来这里吃馄饨和烧腊了。酒足饭饱没人民币付账不说,还和老板谈起生意来。
老板是个已过五十的爷叔。这里也没个正经的食肆名字,“祖传”的手艺,烧腊摊是从父亲手里接手的,日复一日的老汤慢炖,拿时间和口碑挣了块无冕招牌。
馄饨是老板娘想出来的另外生计,久而久之也成了店里的招牌。
夫妻俩都识得章郁云,小家伙打小在这里吃馄饨,后来大了来的少了,听说是出去上学了。现如今回来了,章郁云问老板,有没有兴趣挪个地方营生。
管保比这里伸得开。这里拢共就四张方桌的开间。
章郁云喜欢这处的人间烟火味。他说,请老板出山吧,去拂云楼。您如今一年的进项,我给您翻三倍,只是小吃的味道传下去罢,收个徒弟,如何?
老板坐在张油渍斑斑的条凳上,分烟给章郁云,七角梁上电线悬下来的电线上就一只晕黄钨丝灯泡,势单力薄地在过堂风里摆。
对方这才知道,这年轻人是拂云楼的少东家。S城赫赫有名的混血菜馆,那里包间简单一顿,就够他们一天的流水。
秉着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章郁云不信人有不想往高处走的。
但到底老板拒绝了,即便他把进项改成分红也无济于事。
老板说,他们市井人好比草莽,章先生好比朝廷招安。说白了,他们不是一路人。
之后,章郁云又陆续来过几回,也全是一样地说辞。
这个夫妻店,二人张罗了有三十年了,地盘又是自家住家的,轻易舍不得关上门板,周遭的老主顾也轻易抛开不得。他们知道如果答应章先生的合同,保不齐他们能挣得盆满钵满,也能为独生女儿多留点家当,但不怕章先生笑话,我们平民老百姓,挣钱是道理,人情世故也是个道理。
章郁云闻得这番由衷之言后,就此作罢了这个“招安”念头。他自嘲,哪怕借着家里的便利,他人生头一桩生意还是滑铁卢了。
彼时,他二十四岁。
如今十年过去了,这里的生意愈来愈好。当然,作为商人,章郁云依旧后悔没拉拢他们进拂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