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去几月,流贼退了,太后却成了这样……”钱云来一边说话,一边给太后喂药。太后近来更加浑浑噩噩,已经有些认不清人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真让臣妾不得不感叹。”
钱云来面无表情,目光幽深让陈甫看见她就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看了瘫在床上的太后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
陈甫回宫第一件事就是来慈宁宫,他急不可耐的想要确定太后是不是真的不行了。如今眼见为实,心便放在了肚子里,再看钱云来这个意料之外的人也有了更多的容忍。
“这些日子你照顾太后着实辛苦了。”
陈甫本想伸出手去拍拍钱云来的手背,却被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一切都是臣妾该做的,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陈福苦笑一声:“丽嫔可是埋怨朕了,朕明白自己欠你良多,可前朝事务繁多你也要理解朕啊,这后宫女人间的事朕是没有多少心力来管的。”
钱云来低下头:“臣妾明白,也不曾怪过陛下。既然嫁入皇家,该受的就得受着,臣妾生为女儿家又怎能埋怨自己的夫君埋怨一国之主呢?”
“还是丽嫔心胸开阔,”陈甫点点头,“这样吧,刘钦……”
陈甫叫了一声,一直跟在后面的太监刘钦就赶紧跑上来。
“陛下,何事吩咐?”
“传朕旨意,丽嫔贤良淑德,品性纯良,封妃位……”陈甫笑意盈盈的看着钱云来,“丽嫔,这号就由你自己选可好?”
“好啊,”钱云来抬头看了陈甫一眼,笑不达眼底,“就要‘贤’字如何?”
陈甫的脸色难看,不过他只犹豫了一会便道:“罢了罢了,总是朕欠你的。贤妃便贤妃罢。”
钱云来晋为妃位的仪式弄得风风光光,后宫中却出奇的沉默。不是没有贺喜的人来,而是钱云来不愿见,跟后宫中那些连自身都无法掌控的女人寒暄,钱云来觉得实是百害无一利。既然无利,那不见自然要比见了好。
“娘娘,宁妃和顺妃来访,还是不见吗?”
钱云来坐在窗下摆弄着一盘残棋,头也没抬的回道:“不见,就说本宫大病初愈,实在不好见外人。”
“奴婢明白了。”宫女欠身退下。
张蓁蓁和张玉娇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钱云来说不见,她们便转头回去了。
程纤不在,这后宫几乎要变成养老院,安稳得让人不敢置信。
不过一切都是表面而已,撕开这层窗户纸,内里依旧脏得恶心人。
小贤子进来了:“娘娘……”
“怎么样?”钱云来对着棋本下了一子。
“卫大人的人都隐藏得极好,如今刘德虽然回来了,可也没觉察出什么。”
钱云来哦了一声:“离开这么久,刘德就没将后宫的人梳理一下?”
“怎么能呢,”小贤子回答,“不过前面暗潮汹涌,后宫里的事刘德都交给他那干儿子刘钦了,刘钦这人可没他爹的本事。”
“那就好,”钱云来道,“要是真仔仔细细的清理,卫青林那里或许没事,周轩要是被查出来了可就坏了大事了。”
“周轩很有本事,”小贤子道,“不会那么容易出纰漏的。”
“前面怎么样了?”钱云来又问。
“七皇子被陛下责骂了一顿,发去皇子所说是让他好好读书,私下里倒是派了好些人看着。今儿朝上有人透了口风,准备提审广利侯了,可卫家和张阁老那边则暗地里使劲一直压着这事呢。”
钱云来嗤笑一声:“真是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娘娘,咱们要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不过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罢了。”
“主子,”小贤子的语气略有一些急,“恕奴才多嘴,卫大人……年长那位……实在是野心勃勃胆大包天之辈啊,娘娘真要助他一臂之力吗,奴才怕……怕这是与虎谋皮啊。”
“与虎谋皮?”钱云来挑挑眉,“谁是虎可不一定……从前我就觉得卫青林实在聪明,如今能有机会同他交交手,岂非人生乐事。本宫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谁会是傀儡,谁又是这个皇位背后……真正的主人!”
一子落定,破了残局。
钱云来缓缓的舒了口气:“小贤子,你说人这辈子图个什么?”
小贤子不明白钱云来的话怎么转得如此快,可他仍旧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主子,奴才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有人求财有人求情有人求美人有人求安逸,可在奴才看来,都不过是求一个舒心快活罢了。”
“不错,”钱云来欣赏了一会手下的棋局然后将其全部扫落,“人活一世不过求个高兴,本宫所求无一满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不信……我不信最后输的是我。”
小贤子低头不语,胜负成败……这谁又说得准呢?
回宫三月,朝中后宫都出了不少大事。一则,天牢失火广利侯惨死狱中,一则勇直卫的统领被撤换大半。
陈甫今夜又在钟粹宫歇息,他如今越来越离不开张蓁蓁,更加离不开那福禄膏。
“听说今天在朝堂有人提起了让七皇子就藩的事?”张蓁蓁问。
陈甫服了福禄膏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
“怎么,连你也知晓了?”
“七皇子在皇子所哭哭啼啼,宁焱回来就跟臣妾说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