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陶然想到几分钟前的事,她哑然停止前进的步伐。
沈临从屏幕中挪眼看她,“怎么了?”
“哦,”陶然晃晃手里的毛毯,说:“给你送毛毯。”
“是很晚了,”沈临看看她手中的毛毯又转身望向窗外的光景,淡淡地说:“放着吧,然后你先去睡。”
后来寒假过完,新学期开始的第一个礼拜,陶然照常回家,却得知了沈临出国的消息。她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出差,他过几天就会回来。
只是这次他出国的时间有些长。
长达四年之久。
*
回忆就此戛然而止,这是最初两年,陶然午夜梦回里反复出现的一个场景。
她第一次大胆地向沈临表达她的情感。
这种耻于口隐于心的禁忌感情,在她懵懂迷茫的年纪,因为一时冲动,她没有过多考虑后果,从而将它暴露在他面前,暴露在空气之中。
她应该将它烂在心里,不该让它有倾诉的机会,更不可能有见到太阳的一天。
它应该是隐秘的。
起初她每时每刻都在懊悔。沈临一直不回消息,爷爷对他出国的事避而不谈,她隐约猜到是不是书房那件事引起的。
这个念头每每一起,她都会觉得荒唐到了极点。
沈临当时睡着了,而爷爷当晚根本不在家,怎么可能知道。
在书房暖黄灯光地投映下,陶然一脸惨白。
荒唐的,从来都不是沈临和爷爷,而是她这个自欺者。
良久,沈临说:“你进来的时候我醒了。”
意外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答案,它只是给陶然心里的存疑拖出来重重鞭打。
她就是个自欺者。
“你当时为什么不睁眼?”陶然问,“如果当时你醒了,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陶然说到最后,声音越低。
他为什么要装睡?
这个问题问倒了沈临了。
他好一会都没有声响。
过了几分钟,沈临问:“你刚才问我,我这次回来做什么?”
陶然看向他。
沈临声音低而缓:“陶然,当时的你在想什么?”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上心》。
第41章 无数白昼:无人像你(2)
出国后回到熟悉的生活,沈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困顿。事情到底在哪个节点出了差错?思来想去,到底是没个结果。
某个夜里醒来,那时窗外飘落大雪,他的主卧正对落地窗,他睡觉向来不喜欢拉窗帘,百叶窗也很少用到。他醒来便再也睡不着,索性下了床,到了酒屋取了一瓶红酒,回到房间,晃着酒杯对窗打发时间。
半夜,城市的喧嚣沉伏在人类的睡眠中,静谧而温柔。就连白日里冷漠无情的写字楼在大雪与灯光的衬托下,都有了那么一份温情。
这样半夜醒来的次数并不少,白天的忙碌始终换不来困乏的倦意。起初沈临经常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白天又是精神充沛地去公司上班。
一晚好质量的睡眠对当时的他来说,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情。
让他充分意识到到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是他往来比较亲近的朋友的一个来电。朋友半夜来电就一个方案的最后一个点子跟他讨论。其实方案是团队经过多次打磨,后高层反复开过会议确认下来。
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讨论这样的问题已经没多大意义。
沈临靠在床头,窗外细光微渗,他闲闲地揉着眉间,笑问:“你以前可是不会因为这种问题专门打电话,这可不像你的做派。”
朋友轻笑,打趣道:“你以前这个时候可不会接我电话,也不像你的风格。”
说完,各自顿了会,两人都笑了。
接着朋友惆怅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年纪大了,做点什么事都像在走钢丝。”
朋友以前风流成性,年龄在他那里就是个数字而已,他奉行:人生得意须尽欢。其他都是瞎扯淡。
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酒肉靡生快速离去,随之而来的是紧凑的生活。这是大多数人不得不面对的一种状态。
沈临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真就是年纪上来的原因?人生而立之年,这也刚过第一年。说年纪大了,未免是自认未老先衰。
又是一个夜里,他照旧睡不着,这次他不再喝酒,换成了包水饺。他很少在夜里做这些并不适合消食的食物。
也可以说他几乎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他饮食向来轻淡,也只留七分饱。带他生活的姨母曾说过,真正理想的饮食,是七、八分饱的状态。她秉承做什么都留两三分的人生准则。
沈临不由得想到一句:“月满则盈,水满则溢。”
然而跟他生活饮食方面不同的是,他在事业上,则是追求满的状态。
思绪絮乱地四处发散,沈临想或许他该去看看姨母了。就在这时,父亲沈之仁难得来了个电话,“你最近怎么样?”
沈临将手机扔在案台上,转身拿了个竹帘抹面粉。父亲没得到回答又问了句。
“有什么事?”
沈之仁笑笑:“过年了,也不给来个电话?”
沈临包饺子的动作一顿,缓过神才意识到今天国内正是过年时节,是合家团圆的时候。随之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