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沈临的春风得意,陶然这边则是苦不堪言。
研一眼看进入结课阶段,除了公共课,她们专业课程只有两科需要结业课考试,其他则是上交一篇论文。
沈临打来电话的时候,陶然正在新二教的一间课题报告室写论文。
选修课程的论文相对简单些,内容要求不是很严格。依赖于平时认真听课,加之如何在众多文献中挑取有效信息,陶然很快完成。
难的是她导师分布的作业,导师教学严格,对论文的质量要求极高。
电话铃响的时候,陶然跟报告室里的另外两人点头歉意,“不好意思,今天忘了设置静音。”
大二有个师妹计划大三申请国外的学校,这个暑假跟着陶然的导师着手写论文和做实验;正好陶然最近需要写一篇英文综述,导师便把师妹拨到她这边,说是先从文献筛选开始做起。
另外一个师弟则是本科院里根据一个课题分配的学生,也划归到陶然导师这边。陶然平时很少见到他,这两天倒是能经常看见身影。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笑,说:“没事,师姐你先忙你的。”
陶然将文档一一保存完毕,合上笔记本电脑,然后拿着手机到走廊去接沈临的电话。
“在做什么?”沈临笑着问。
陶然靠着走廊的栏杆,看着远处茂盛如盖的樟树丛林,绿色缓解了紧绷的神经,她微微低头,“还是写文章。”
“哦,”沈临状作恍然大悟。
“……”陶然笑,“你的反应怎么跟我导师的那两个学生一样?”
沈临也懒着声音同她聊着,“男的女的?”
陶然笑,换了个姿势,背对着栏杆,伸了伸微微麻痹的手,“你猜。”
“那我再提醒你一次,”这几天谈话中但凡察觉到陶然话中有男同学的影子,他每每不厌其烦道,“离那些男同学远一点。”
陶然也回,“你就是想多了。”
“我想什么了?”
“流氓,”这种时候陶然就很想挂掉电话。
又扯了些闲话,陶然一看这电话讲了快近十分钟了,她赶忙跟沈临说,“不说了,我第二部分的数据内容还没有整理出来。”
沈临顿时头疼,他扯扯领带,“晚上我去接你。”
“也不用,”陶然说,“晚上还有安排。”
“什么安排?”沈临被她的直白气笑了,“什么安排比我重要?”
“论文,我的论文数据比你重要。”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沈临头一回被她说得无言以对。
结束通话的时候,他仍是说了要来接她的时间。
陶然心事重重回到课题报告室,沈临说了要来接,背后意味着她今晚不用想着回寝室了。
*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陶然收好东西,提着电脑包就要走。
师弟正巧从老师办公室回来,见陶然要走,他叫住她,“师姐,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你能否等我两分钟,我跟你下楼。”
师弟大三,他今年九月的论文题目大致方向跟陶然本科时的有重合之处,现在他正跟导师学几个数据库如何使用。这两天他没少就数据库的问题请教过陶然。
两人走出电梯,陶然边走边点头说,“数据查找不齐全,所以导致你导出来的饼图有问题。”
她侧头指指他手机上的图片,将某处放大,指着一处说,“这是你要找的重点蛋白,但是图片上根本没显示出来。或者说占据比例很少。”
她侧着头跟他讲,师弟也低下头,在外人看来,两人这个姿势有些亲密。
比如在沈临这里,他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碍眼。
眼中情绪各变,沈临踏着皮鞋,着一身西装上前。走廊下的两人,许是过分投入讨论某件事,没有注意到第三人的到来。
很好。
沈临轻咳两声,打破了空气中的静寂,“陶然。”
本来在来接陶然的计划中,他留了足够的时间回家换身寻常的外出衣服。俗话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临时要参加一个视频会议,等从视频中脱身,窗外天色已黑。
此时这身西装却无异于为他争辩很多东西。
师弟看了看沈临,再收回视线看看陶然,手里的手机也往回收。
“师姐,你有约?”
陶然笑了笑,是打心底里的一种舒适的笑意,她跟师弟说,“明天上午我跟你讲讲怎么系统地查找目标蛋白,现在,”她唇角无限上扬,笑意深许,“我有约会。”
师弟大约是看出了点情况,笑了笑,从左侧的羽毛球场地离去。
晚风拂过面颊,消去白日积攒的些许热意,陶然看向不远处的沈临。
新二教有两排实验楼,分前后两栋。两栋楼之间通连一条走廊,旁边两侧则是羽毛球场地,供平时的师生锻炼身体。
两人分散在走廊的两端。从陶然的位置望过去,沈临处于夜色与灯光交界的地带。他应该刚从公司过来,身上还是一身出入办公大楼的西装打扮,显得他正经又严肃。
他脸庞半隐于夜色,半明半灭,看得并不真切。
这样的沈临有些特别,像是自己梦中想象了许久的情景重现,他风尘仆仆来到自己身边。
过去的日子里,陶然无数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然而岁久年深,梦境一次都没有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