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沈柔嘉听了几近一柱香的儿子对夫君的控诉。
“他…他特别坏!”
“上回他都把我手弄红了,而且还不给我吹吹……”
“我今天都说了我不想骑马,他非让我骑,他还说我弱。”
“娘亲你知道吗,他跑的好快,我想要扶他他都不让,我都不敢相信我是他儿子!”
小霍辞抹了抹眼泪,自己把自己说哭了:“而且…而且上回我和小君在一起玩,我们俩一起摔倒了,他先扶的小君,我太难过了…娘亲,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把我当儿子看。”
霍昭实在听不下去了:“咱能讲点理吗?我从西门走过去,小君摔在我面前,你离我八丈远,我难道要飞奔过去扶你然后再跑回来扶小君?”
他对沈柔嘉道:“这小兔崽子越来越过分了。”
沈柔嘉叹了口气,道:“他还小呢。”
霍辞在旁边附和,道:“我才六岁!我会写诗了都,你看隔壁那六岁小孩还只会玩泥巴呢。”
“你都看不到我厉害的地方。”
霍昭摆了摆手,道:“行行行,你说得对。”
……………
霍昭觉得,自己家孩子以后可能不会上战场了,这小孩八成会在朝廷混个官职,能不能有作为尚且不知道,但是当个文官比当个武官可能性大多了。
晚上,霍昭和沈柔嘉躺在床上,沈柔嘉侧身对着霍昭道:“他还只是年纪小,等他大点了就明白你的用心了,放心吧。”
“六岁已经不小了。”
“那要不然我明天再同他说说?”
京都里绝大多数的人都觉得霍辞会是下一个霍昭,毕竟霍昭是一个太过耀眼的人了,所有的人都觉得,不久之后霍昭就会带着霍辞入军队。
霍昭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沈柔嘉沉默了下,紧接着就听霍昭道:“其实我也挺希望这样的。”
“虽然我希望他能长成一个可以继承我的位置的将军去保护百姓,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知道这样的路太凶险了,外人只知道这其外光鲜,却不知道那一个一个功勋都是用血肉换来的。”
“小辞很聪明,从夫子对他的评价就能看出来,日后他做个文官也未尝不可,他依旧可以做造福百姓的事。”
沈柔嘉掩着唇笑了出来,道:“我还以你会觉得他教不好呢。”
霍昭道:“不管话说回来,虽然他还小,但是总是娇气不行啊。”
“长大了肯定会变的,他才六岁你急什么。”
霍昭揽住她,道:“我才没着急。”
沈柔嘉又道:“听说你今天带小辞去骑马了?”
霍昭道:“是啊,但是他怕的跟个啥一样。”
沈柔嘉戳了戳霍昭的硬邦邦的胸膛,道:“我也想学。”
霍昭握住沈柔嘉的手,暗有所指道:“马有什么好骑的,骑我吧。”
“包爽那种。”
沈柔嘉脸红了,翻了个身:“不要。”
霍昭跟着挪了过去,道:“那行吧,你不骑我,我就去骑你好了。”
………
这六年里,不管是大昌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什么需要霍昭亲自去解决的问题,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霍昭既然有这个身份就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在霍辞十岁那年,外敌进犯,霍昭临危受命,不得不披甲上阵,从这个安稳幸福的家庭离开,去奔赴他的战场。
那一场战役打的可谓是十分艰难,甚至可以说在霍昭从军的二十年里,从未遇见过如此艰难的战役,气候严寒,粮食短缺,外敌又是生性凶猛身体素质普遍高于大昌人的人。
陆婉夏早就嫁给了沈修,在霍辞出生的那一年。原本陆婉夏是个女人,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沈修官至首辅,陆婉夏为了防止那些不必要的猜忌,主动从原来的位置上隐了下来,她本不必参加这次战役的,但是当外敌进犯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主动请缨和霍昭一起出发了。
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三年,漫长又难熬,他们虽然击退了外敌,但是并不能算得上是大获全胜,陆婉夏要不是霍昭亲自去救差点就没回来,谢宝也断了一只胳膊,五十万大军只回来三十五万。
所谓的安稳其实都是靠命换回来的。
而今天,是大军回朝的日子。
这些日子沈柔嘉几乎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也会自私的去想倘若霍昭不是这样的身份就好了,但是作为霍昭的夫人,她从未说出任何挽留霍昭的话,她未曾给霍昭一丝一毫她不想让他走的暗示。
那是第一次霍昭离开这么久。
从她遇见霍昭起,两个人分别最久的就是十几年前她从那个小山村回来,后来的十几年里她的生命里几乎全是霍昭,两人成亲以来,她们分别的时刻最多也未曾超过两天,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霍昭这个名字早就被她融进了骨血,习惯性的依赖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难过得想要抱着霍昭一边哭一边让他不要走,但是分别的时候,她还是对着他微微笑着,道:“早点回来。”
霍辞并未成长为像霍昭一样威震八方的大将军,但是事实证明,虎父真的无犬子,十三岁的霍辞未入朝堂就已经体现出了惊人的政治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