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脸色难看,暗骂了几句“泥腿子”,拉着瑶月去到母亲身边。
这时,内侍低头在周帝耳边低语了几句,周帝眸光一闪,喜道:“真的?快让她进来。”
朔方节度使李衮最善插科打诨:“怎么,刚欣赏完公主呜咽,又有皇子吹箫么?”
一言既出,不少人掩面轻笑,曦月怎会听不懂他语中的奚落,脸色越发苍白。
周帝撇他一眼,也看不出喜怒:“非也,是你们想见的人,琼月,上来吧!”
人们寻着皇帝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人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因四个宫娥在前提着灯笼引路,只能见到虚晃的轮廓,但仅是玲珑轮廓,就足以引人伸头去探那灯笼后面的景色。
宫娥散去,在座之人无不屏息凝神。
严阙很少着红,惯常都是鹅黄罗裙亦或白衣飘飘,但她今日穿了朝服,娇艳似火,妆容大方得体,不颦不笑,肌肤在流光下白到发光,这么看,又冷若冰霜。
这件朝服,所有皇女都有,是在皇子朝服基础上的改良,大型庆典、祭天祭祖都会用到。只是太多人以为锦缎花式老旧,设计无甚特殊之处,索性封箱。
不想她今日竟穿了出来。
刘炳人都看傻了,小声问父亲:“这就是琼月公主么?果真人如其名啊。”
刘修之笑道:“傻孩子,方才不是还说人家丑?”
“一点也不丑!”刘炳木讷地反驳,“太美了,尤其配上她身上的衣裳,简直像…像…”
“像什么,傻小子?”
刘炳憋红了脸:“像石窟里的飞天,好看,却不可冒犯!”
严阙的目光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去到皇帝面前,道:“儿臣见过父皇。”
“平身吧,”周帝脸色温和许多,眼中中俱是慈祥,他怎会不知,女儿穿朝服出现,便是告诫众人,皇家威严不容侵犯,他道,“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灿然一笑:“都是跟您开玩笑呢!”
皇帝也忍不住笑,对她道:“这些人都是为你而来,去见见他们吧。”
严阙应声,持端庄步伐走入宴池,唤上官晴入内。
文武百官都在耐心等待眼前这位姑娘开口,说些什么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众人观察她,殊不知,她亦在观察着众人,眼睛在每张面孔上均停留一瞬,朱唇微启:“谁有酒?”
“什么?”
一个愣头青还以为听错了,自语道,声音虽小,却入了严阙的耳,她扭过头来,莞尔道:“您没听错。”
“哈哈哈!”是李衮,“我这里有,就是烈了点,不知公主是自己喝还是敬人自己喝还是换一壶吧!”
已有人拉他:“别这么不恭敬。”
不想,严阙已大步走到李衮面前,嘴角还噙着淡雅的笑,接过酒壶,挑眉道:“将军莫要瞧不起人。”
李衮哪想到这女娲不娇不羞,弄得他自己反倒浑身不自在起来。
转瞬,严阙已经倒了一杯在手里,酒满则溢,她也浑不在意,微仰起头,朗声道:“琼月敬诸位!”
“臣等不敢。”
她笑着道:“琼月虽深处宫闱,却也晓得在座大名。朱将军,您挺进河西时,手里兵马不足三千,回来时也仅剩下二百人而已,但那一仗,还是胜了。”
朱将军想到没能带回的将士,眼眶红了,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刘大人!洛阳百姓还记得您呢!”
刘修之豁然抬头,不晓得这女娃娃何出此言,恍惚间思绪飘远,那年他还是个小小司马,洛南北突厥攻城,枪.药用尽,他奉旨坚守不出,吃睡都与百姓在一起。
亦是那一役,周帝觉得他可用,迁他去剑南。
刘修之举杯豪饮,烈酒烧喉。
这时,严阙看着李衮促狭一笑,李衮发愣,听她细声说:“本宫也知道,李将军家婆娘格外多。”
“哈哈哈哈哈!”
“公主明鉴!老李不能没有女人!”
李衮脸红得发烫,心想,这丫头这般记仇,却也不招人烦。
接下来,在座的不仅名将,亦不乏朝中臣子,桩桩件件事迹都被她如数家珍地搬了出来。
不一定是这些人生平最伟大之举,却一定是他们永远不能忘怀之事。
热血沸腾之中,严阙与始终冷静的丞相崔胤对视了一眼,她知道,差不多了,果断饮下杯中酒。
“好!”
“痛快!”
这时,她声音忽地放柔:“大家给本宫送的寿礼,本宫都收到了,这里也为各位准备了一份礼物。”
上官晴把早就准备好的锦囊一一分发下去,回到严阙身旁,主仆二人始终带笑地看着周遭。
在得知琼月公主生辰时,没人能想到,送出去的礼能得到人家的回应,李炳第一个忍不住打开了锦囊,带着新奇往里探究,只窥了一眼,便怔住了。
第12章
是福结。
所有手握锦囊的人,此时脸上都挂着些许意料之外的错愕。
严阙轻笑,信步而出:“这些是我与上官这几日的成果,今日后,诸位便要回到封地了,日后免不了上阵厮杀,希望这枚得高僧加持的平安福能护诸将平安,”她笑着说,
“珈蓝寺的香火最灵验了。”
以严阙的身份,本该馈以宝石,赠以美玉,但是她没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