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挽着她手臂:“这等事怎么能由旁人说,总得二哥哥自己跟家里说才是。既然事定了,可给二哥哥送信了?”
杨夫人道:“当然。昨日正好兵部发快马往北边去,你舅舅给你二哥捎了信。”
谢玉璋道:“二哥哥定然得欢喜得傻了。”
杨夫人啐道:“他本就是个傻子。问了他那么久都不说。要不是你知会了他,若林氏订给了别人,还不呕死他。”
姐妹们也都被邀来,家中开起了小宴,喜气洋洋。
翌日,谢玉璋带着嘉佑回逍遥侯府探望诸人。
嘉佑见着于氏还是亲近,会扯着她的袖角不放,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
谢玉璋放她和于氏回房去,自己则对逍遥侯说:“父亲上请罪表吧。”
逍遥侯惶恐说:“有用吗?”
“你不会死的。”谢玉璋说,“你比谁都正统。你只要活着,他们拥立谁都是伪朝。”
她道:“皇帝有胸襟,不会轻易迁怒。但父亲也得摆出姿态来。写一份与皇帝请罪的,再写一份声讨荆王和卢氏的。父亲的文采,不要吝惜。”
逍遥侯道:“这就写。”
谢玉璋到了于氏房中,让侍女带嘉佑去看于氏的孩子们。
谢玉璋道:“我带来了几个人,都交给嫂嫂了。嫂嫂也不需做什么,把他们安在府里即可以。我是为大家好,嫂嫂请信我。”
于氏沉默许久,道:“好。”
她道:“现在我们,也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西山就在云京城外,前山有曾是皇寺的大相和寺,后山有保崇庵。赵朝时皇帝殡天,位分高的妃嫔作为太妃养在宫里,或出宫跟着子女生活。位份低且没有子女的,便送到保崇庵。
西山到云京不过半天路,骑快马半个时辰就能赶回来。皇帝原是准备在大相和寺礼佛半个月,为早夭的两个孩子做法事祈福,因江南岸这消息,独自提前回来了。
李固回来先处理政事,逍遥侯的上表,拿去与帝师和丞相们看。逍遥侯的文采,是不减当年的。他站在前赵正统皇帝的立场上,声情并茂地称颂新朝,痛斥伪朝,文笔之瑰丽,典故之翔实,实令人赞叹。
莫师道:“由他来骂正好。刊行天下吧。江那边,使人悄悄带过去,送到高氏、郑氏手里即可。”
大江以南,俗称“南边”,现在还不是大穆的领土。卢氏、郑氏、高氏等几大世家豪强并立,各占地盘,各自为王。
谢氏在南方的宗室在战乱中也早就死的死亡的亡,又或者隐名埋姓地逃匿了。荆王一脉不知怎地落到了卢氏手上,被卢氏立作傀儡,不过是想占个“大义”的名分而已。
高氏、郑氏也曾是赵朝臣子,是绝不愿意被这名分压过一头的。只需把逍遥侯这檄文送过江岸,余下的事就不需要北边的人操心了。高氏、郑氏绝对会刊印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
待丞相们都退下了,莫师却没退。
李固问:“老师还有事?”
莫师道:“陛下儿子太少了。”
李固道:“我还年轻,她们也年轻。”
莫师知道这学生骨子里有那么几分执拗,他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李卫风进宫来,告诉李固:“云京这帮子人可真是……”
李固问:“怎么了?”
李卫风道:“以前往永宁跟前凑的,现在躲着永宁走。”
李固便皱起眉头。
李固在京城待了一天,处理了一些公事,便又回西山去了。
当日,西山便有快马回京,先入宫,而后宫里便有天使分至各重臣府邸,赐下贵妃求得的佛珠。
今上并无皇后,贵妃与各府邸的公开接触,便都代表着皇帝的意思。这是荣宠。
各家纷纷打听都有哪些府邸得了赐,永宁公主府赫然在列。又有淑妃相赠砗磲手串,和贵妃的佛珠一样,俱都是开过光的。可见永宁公主与内廷之间的亲密关系,丝毫没有受损。
永宁公主府便忽然恢复了热闹。
身边侍女整理那些宴请的帖子时不免生气:“这些人!下次再来送请柬让门子把他们骂出去吧!”
侍女们都是在草原长大的,性格难免受到了胡人的影响,有些直来直去。
谢玉璋失笑:“可别。没事不要去得罪小人。本来无事,让他知道你记恨他,他便会以他的心胸去揣测你,因怕你报复,什么时候有机会害你,将你拉下来,他便趁机做了。没的平白给自己树敌。”
她说:“就放一边去,也不用搭理就是了。”
“只是娘娘们这边比较麻烦。”她笑着说,“娘娘们的善意不能当看不见,须得寻个什么回礼才是。
正说着,嘉佑牵着丫丫来了。
嘉佑说:“丫丫想看戏。”
谢玉璋眉眼都笑开了,道:“好呀,带你们去北瓦子看歌舞戏去。”
以谢玉璋的眼光来看,大穆朝的北瓦子实在是萧条。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在前赵时期,逍遥侯精通音律,常微服到北瓦子来。那时这里是何其繁华的地方。
各唱家、名角百花齐放,常有人受到微服皇帝的赏识,一夜爆红,打响了名声。
马匹上坐着嘉佑,嘉佑怀里坐着丫丫。谢玉璋给她们牵着缰绳出现在北瓦子的时候,北瓦子轰动了:“公主,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