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瞳仁清亮，不作妖自恋的时候很具有欺骗性。
特别是现在睫翼微垂，薄唇轻抿。
装乖示弱起来，毫无压力。
刚刚盯着人看的余温还在，他又摆出一副认错的乖巧模样。
桑榆想走的脚怎么都迈不开，心跳也一下比一下快，只能顺着搭好的台阶走下来，摸索着拿起了自己的小饭碗。
顾旸见她终于不气了，又接着坐回了地毯上，埋头苦吃起来。
桑榆快速往旁边瞟了一眼，大概是偷看别人被抓个正着，有点心虚，她胡乱搅了两下米饭，开始给自己转移话题——
“那个、我等下把钱转给你。”
“什么钱？”顾旸头都没抬的问了一句。
“你扔蛋的钱啊！”桑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蛋？哦，你说那个啊。”顾旸喝汤的手顿了一下，抬头撇扫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说，“干嘛要转给我，那是我看文的权利。还是说你的那些小霸王，你都把钱还给人家了？”
“……那怎么一样，她们是真心喜欢我的故事……”
“我也是真心的啊。”顾旸垂着头，忽然插了一句。
“什么？”桑榆心莫名的一跳。
顾旸舔了下嘴角的汤汁，咬着汤勺一脸无辜的看过来：“我也是真心想提问和吐槽的。”
桑榆：“……”
“我可以骂人吗？”她看着欠抽的某人，真心的问了一句。
顾旸看着她瞪圆了眼睛，鼓着包子脸气的像只小金鱼，心情就莫名很好，不由敲着碗边的提醒她，“这个月的绩效考核，我可还没签字呢。”
嘴角的笑意，明晃晃地是在劝她三思。
桑榆眼皮颤了一下，咬着牙根闭了下眼睛。
“还想骂人吗？”大少爷视线逡巡在脸上，慢悠悠的问。
桑榆腮边的小肉抽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觉得自己还能再忍一忍。”
“嗯，真乖。”大少爷首战告捷，又开始挑刺。
他喝了口汤，慢慢眯着眼睛回味了几秒，然后舔着唇角的咂摸了一下，“小金鱼，今天这鱼汤有点咸啊。下回少放点盐，啊？”
……
短短一句话，桑榆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起。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还好意思教她怎么做饭？
而且她的名字什么时候又变成小金鱼啦？
“爱喝不喝，下回不给你做了。”桑榆闷声回道。
顾旸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过来，“别啊，怎么，真生气了？”
不得了，大少爷竟然也学会看人脸色了？
桑榆夹了颗虾仁塞进嘴里，轻哼了一声，“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可白中带粉的小脸上全都是“您是金主爸爸我惹不起还不行吗”的憋屈。
顾旸看着她气呼呼的小样，想笑又有点着急。
怕她真的生气了，他抱着剩下半碗汤仰头就喝了个干净，末了还把残渣都不剩的碗底给她看，“咸是咸了点儿，但小金鱼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吃咸的？这汤简直了，明天我还要喝。”
他艳色的唇上沾着一层水光，阳光从他身后追过来，给他清隽利落的周身都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就这么顶着一头柔软蓬松的湿发，懒散的坐在地毯上，举着保温盒冲她笑。
桑榆心下又漏跳了半拍。
她扭过头，埋头胡乱的去扒饭，整张脸恨不得都塞进碗边。
“看心情吧。”小姑娘哼哼唧唧的最后这么说。
顾旸听着她甜软的声音，指尖动了一下，刚把人哄好，就又按捺不住恶劣因子想去逗逗她。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碗里的人轻声开口——
“不过蛋钱我还是要还给你的。”
顾旸一听不乐意了，“不是，为什么啊。那真是我心甘情愿扔的蛋。”
桑榆动作一顿，从碗里抬起头，眨了下眼睛，“你是真的觉得我写得好，喜欢那个故事，还是你觉得我需要钱，所以借机发善心？”
顾旸被她说得一愣。
他放下保温盒，耙梳了一下额前耷拉的碎发，单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摸了把后颈，奇怪的问：“不是，这有区别吗？”
桑榆看着他敛起的笑意，知道自己猜对了。
“当然有。”她抿了下唇，眼底有光落下去，“我写小说不是为了赚钱，当然能靠自己喜欢的事情养活自己是我的理想，但我更想把心里的故事讲给喜欢听的人。”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的故事根本不值得。”
顾旸线条流畅的下颌微敛，皱了下眉，曲起的长腿慢慢落回地毯上，抬手抓了把头发，“可我扔的蛋也是完全出于自愿啊！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私心……但你的故事我有认真看，没觉得它不值得。”
“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大少爷临了，闷声为自己击鼓鸣了下冤。
桑榆听到他说“私心”的时候，心底猛地一跳。
虽然他没解释是私的什么心，为什么要私心。
但桑榆却莫名耳后一麻。
她偏过头，躲开他清亮专注地目光，低声讨价还价：“可你扔的蛋也太多了，而且还那么贵，会让别人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我真的是抱上了大腿，而不是凭实力。”桑榆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