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怕了。
说来也怪,匆匆两面罢了,称不上知根知底,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却给章延广留下深刻印象:灾难爆发之后,男人们不提,女人分成两种,大多数躲在基地瑟瑟发抖,柔弱地如同莬丝花;少数人会些身手,和丧尸浴血搏杀,和糙汉子没区别。
只有雷珊,襄城高速惊鸿一瞥,如同一朵鲜花绽开在他心房:眼睛乌黑明亮,被白皙柔嫩的鹅蛋脸衬托地动人心魄,红唇仿佛花瓣,一朵层层叠叠的大红山茶花挂在胸前,犹如永不熄灭的火焰。
毫无疑问,红颜应该被强有力的男人呵护在羽翼之下,远离风吹雨打;可雷珊偏偏提着两把漆黑锋利的廓尔客弯刀,朝他抱抱拳,礼貌而自信。下一刻,她又披着丧尸血肉,满头血污地眯起眼睛,“老胡,商量个事,,来都来了,匀我几把枪怎么样?”
统统拿去,只要你活着,章延广心里不是滋味。
绕过办公楼信步行走,此处位于经济开发区产业园,围墙坚固,几栋办公楼矗立在中央,后方是座雅致幽静的花园。
两年无人修剪,视野中满是高大树木和茵茵青草,望过去非常舒服。园中立着一间檐角上挑的凉亭,周围花木葱茏,还算雅致的假山生满青苔,雨水不断的缘故,水池中的水满得快溢出来。
走到僻静园角,章延广黯然停住脚步,父亲就葬在面前。
这是权益之举,本打算替父亲伸冤报仇,解决苏慕云之后,再带他老人家寻一处稳妥墓地下葬。
记得年博士说,对于他只提过一次的雷珊,父亲相当看重,时不时挂在嘴边;他离开那大半年,父亲大概伸着脖子期待“儿子的意中人”早日投奔吧?年博士怎么说的?“生个大胖小子”
他握住拳头。
母亲去世数年,每逢清明忌日,父子少不了祭拜。前年清明,望着神情悲戚、眼角湿润的父亲,章延广心里难过,回程问起往事。
若是早年,父亲肯定不说,近来年纪大了,对他越发依赖,也没什么隐瞒。那天父亲大笑坦言,初见母亲就印象深刻,可惜他有家室,什么也不敢表露,夜间辗转反侧,饭也吃不香。
大家都说他像父亲,无论长相还是性格、手段,无不酷似。可不是么,就连遇到喜欢的姑娘,也是一模一样。
爸爸,我想带雷珊给你看看,可惜人家有老公,而且....怕是来不成了。章延广望着黄土,一时意兴阑珊。
第51章
2021年10月4号,襄城郊区,锅炉厂
豆沙包、咸鸭蛋和米粥,早餐可真丰盛。捧着餐盘的雷珊左右望望,站到胖大厨面前,后者自从第一天就很照顾她,喏,这次又多盛一块酱豆腐和烤红薯。
“有敌人?”坐到餐桌的时候,她皱起眉头。
晨练之后的黎昊晨懒得回宿舍换衣裳,用搭在肩膀的毛巾擦着额头汗水。“齐哥(大背头)说的,哨岗看得清楚,白天黑夜墙都有车出没,也不进来投奔,离得远远的停着,不知什么路数。”
监狱那帮人。雷珊没了胃口,把自己的烤红薯夹进他餐盘。“姓郝的。”
舍不得灵魂消逝的爱妻,宁愿把空荡荡的躯壳带在身边--对郝一博的些许同情和怜悯刚刚涌上雷珊心头,就被杨云迪苍白僵硬的面孔覆盖了。
憎恶和痛恨从黎昊晨脸庞一闪而过,什么话也没说,埋头喝粥。
空手过招、木制兵器对练;三打三团战、五对五混战;把登山绳固定灰白小楼楼顶,另一头系在腰间,先抓住绳索朝上攀,再一步步倒退下来....
每天从不间断的训练艰苦了些,却没一个人喊苦喊累,年纪最小的刘苍原也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
要活下去,总要付出代价。
一年一度假期,物资绰绰有余,难得休闲时光。
宿舍相当热闹,黎昊晨几个男生占着餐桌玩扑克,赵元峰领头打麻将,乔兰带着娜娜睡午觉,大家很自觉地压低声音。唯一办正经事的是53号罗文睿:做为提议人,他和后勤队长刘志平被贺苗双方认定成裁判,带着搭档52号冯磊出基地去了。
整个人都臭了/天好冷不想洗澡,两个念头在雷珊脑海PK一番,前者占了上风。提着装满衣裳的竹篮去浴室洗澡,回来用便携火炉烘干湿漉漉的长发,随手扎个丸子头,雷珊这才牵着汉堡溜达出去。
按照部门制度,方棠本月轮值清洁,俗称保洁员。除了厨房归大厨们管理,其他厂房、宿舍、停车场都离不开这个岗位,就连养殖场和田地的也在工作范围。
好在后勤队长刘志平早早征求过大家意见,搬垃圾、刷厕所等等脏活累活由男人承担,女生相对照顾,擦擦玻璃扫扫地就好。
于是刘志平很受女生爱戴,男人们也能接受,自觉很有绅士风度:偌大锅炉厂,女生们只有五分之一,大多都是单身汉,追求还来不及呢。
找到方棠的时候,她正戴着遮阳帽和墨镜,披着围裙和长靴,与两位同伴认认真真清扫西侧场地。灾难爆发之后,夏天酷热冬天极寒,雨水非常频繁,每隔两三天下场大雨,大大小小基地从不缺水,此时她们从盛满雨水的塑料桶舀出一些,冲洗地面灰尘。
“HI~我来了我来了。”雷珊打过招呼,自告奋勇抄起一把扫帚,吭哧吭哧扫地。
汉堡摇着尾巴地扑到方棠身边汪汪大叫,后者把拖把一扔,从衣袋取出牛肉干塞过去,汉堡吃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