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司老夫人的每个寿宴都会吸引大批的未婚姑娘前来。
来的第一批,就是与司家有姻亲关系的,刚刚及笄的表妹们。
“老夫人。”
“大太太。”
“二夫人。”
“三表哥……”
前面三个称呼肯定是甜美的,最后一个称呼保证是娇羞的。
司岂早已站了起来,嘴角挂上一丝客气礼貌的笑意,锐利的目光在四个表妹脸上一扫而过。
视线短兵相接,四个姑娘都立刻感到了一种始料未及的凛然。
高大的司岂,穿着官袍的司岂,英俊的司岂,嗯……
三表哥好厉害啊!
几个表妹脚下本能地想退一步,但心里又都向司岂靠进了一步。
只要嫁过来,就是四品官太太了呀!
表妹们的目光变得有些热辣。
司岂有些头疼。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司家顶多算书香门第,与豪门大族不沾边。
司老夫人和三个儿媳,以及嫁出去的两个姑太太也都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家。
女孩们的见识和修养很一般。
他虽不曾想过一定要娶豪门贵女,却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三哥,哎呀,你们都在啊。”十二岁的司勤笑嘻嘻地推门而入,看看四周,又道,“大哥二哥四哥呢?”
她是二夫人李氏的老来女,也是司家大房二房唯一的女孩,容貌像李氏,一双明亮的杏眼掩盖了脸上所有的缺点,极可爱,也极受宠。
司老夫人朝她招招手,“他们回来得早,回去读书了,快到祖母这儿来。”
司勤拉上其中一个表姑娘,“佳表姐,跟我一起过去坐。”
小姑娘天真烂漫,喜欢谁就黏着谁。
四个表姐中,只有李兰佳是亲表姐,长相最好看,才华最出众,也最得她心。
司岂请表妹们坐下,他也重新坐下了。
表妹们脸红心跳,各个垂着螓首。
司大太太想开口,却被司勤抢了先,“三哥,听说你们大理寺破了葛英凡的案子,你快给我们讲一讲。”
司岂尴尬地笑了笑,“小妹莫胡闹……”
司老夫人道:“这怎么会是胡闹呢,快给咱们说说!”
老小孩,小小孩。
司岂说不得,拒不得,顿感头疼。
他喝口茶水,又清了清嗓子。
“死者叫冉宝生,是西山书院的学子,文章极好,家境也极其贫寒,人也颇有傲骨,所以一进书院就因衣着寒酸碍了葛英凡的眼。葛英凡百般嘲笑,冉宝生不甘示弱,次次回击,从此成了死敌。”
“葛英凡为了羞辱冉宝生,特地请了四个狐朋狗友,以斗诗为名将冉宝生约到上关镇烟雨阁。”
“说是斗诗,但并不曾斗诗。葛英凡只想打冉宝生一顿。冉宝生常做农活,力气极大,葛英凡将一伸手就被冉宝生打了个耳光,之后几个纨绔拉偏架,葛英凡借机砸死了冉宝生。”
司老夫人惋惜道:“那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了纨绔手里,真可惜了,那葛英凡就该千刀万剐!”
司勤并不在乎葛英凡如何,撒娇道:“哥,人家想听的不是这个,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冉宝生不是跳楼的,还有那个仵作,是怎么把他开肠破肚的。”
司岂揉了揉太阳穴,他真不喜欢自家妹妹的恶趣味,想说她两句,一扫周围,又感觉有些不妥:司大太太和自家母亲,以及几个表妹全在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我调查过冉宝生其人,以他的性格确实不大可能自杀,这是其一;其二,跳楼自杀只会砸碎一些瓦片,但烟雨楼却换掉了三楼的地衣……”
他刚说两句,罗清就在门外开了口,“三爷,二老爷回来了,叫三爷过去一趟。”
司岂遗憾地摊了摊手,说道:“祖母,剩下的让罗清替孙子讲,孙子去找父亲了。”
“三哥骗人,罗清每次都说一堆废话,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嘛。”司勤噘嘴了。
“勤勤莫难为你三哥。”李氏开了口,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司老夫人也道:“去吧去吧,正事重要。”
司岂朝司勤歉意地笑了笑,又告辞一番,转身出门。
到了门外,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罗清眨了眨眼,“三爷快去吧,别让二老爷等急了。”
清嗓子是他们主仆的暗号,两短一长,罗清就会假装出去一趟,再马上回来喊他离开。
只要来表妹,司岂就会被妹妹拉着给表妹们讲案子,若能简单说说也没什么,却偏偏要问个仔细——他不愿意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那些惨死的人们不该成为他与家人之间的笑谈。
刚出院子,就见管家司九从二门匆匆而来,一拱手,“老爷请三爷去一趟外书房。”
这倒是歪打正着了。
司岂应道:“多谢九叔,我正要走一趟呢。”
外书房。
司岂敲门而入,“父亲,您找我。”
司衡坐在书案后,一边看卷宗,一边喝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膳汤。
“坐。”他放下卷宗,看向司岂,“还没用饭吧。”
司岂道:“儿子刚回来不久。”
司衡吩咐长随,“去厨房弄些饭菜来。”
长随应了一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