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冯天在来路上一字不漏的道出事发原委,但他震惊之后,仍觉难以置信,直到贞白此刻道:“他最有可能。”
毕竟整件事从头到尾,杨辟尘牵扯最深,嫌疑最大。
李怀信呼吸一窒,内心天人交战,说不上来的复杂:“他怎么会,这么对你?”
若说杨辟尘私自作恶也就罢了,居然还搞暗箭伤人那一套,背后捅女人刀子,窃取均正尺把贞白填进乱葬岗那种地方,令其永不超生,简直是比禽兽还不如的老混账,他心里如是骂,嘴上却说:“就你们这关系……”
等等,那块定情信物难不成是杨辟尘抛砖引玉的手段?用来欺骗贞白感情的伎俩?一切的目的只为完成他所设下的阴谋?
还以为他俩多么情深似海呢,李怀信嗤之以鼻,他师父之前跟寒山君在紫霄宫里说什么来着?哦对,辟尘若是认定一个人,命都愿意交出去!哈!那怕是要索命吧!就贞白这种直肠子女人,心里没几道弯弯绕绕的,还敢胡乱跟人勾三搭四,结果呢,勾魂夺命了吧?就该教她长长记性!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
贞白见他迟迟没给下文,追问:“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心里没数么?!李怀信暗自揣测完,续道:“你跟他交换信物,既已私定终身,他却不惜伤害你……”
可别又上演一出相爱相杀的戏码来恶心他。
“不是。”贞白皱起眉,出言打断:“何曾交换信物?又怎叫私定终身?”
“你们……”李怀信反倒愣了:“曾经,不是在一起过么?”
贞白觉得莫名其妙:“胡扯。”
李怀信惊讶:“难不成没在一起?”
贞白答得干脆:“根本没有的事。”
所以,害他酸了那么久的,居然是一场乌龙?
李怀信直接傻了。
贞白盯着他此种反应,觉得有必要多解释一句:“他与老春交往甚密,才会时常过来不知观,与我走得近了些。”
但也谈不上多近,中间隔着道友的分寸,毕竟贞白熟识的人并不多,除却过客,充其量也就这两个,因此,她会稍微看得重一些,在听闻杨辟尘遇难之时,才会打算出手相救。
谁知,人心难测,而世事无常。
李怀信听到此,想起之前他们在屋里还未聊完的话:“那你可知,他人在何处?”
贞白抬起眼皮,直视他,冷漠到几乎不近人情:“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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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言情~~
第110章
李怀信惊震之余,更头疼欲裂,他强忍住,还有诸事不明:“你不是,专程来太行寻他?”
既然知道人已死,还来寻什么?
贞白道:“他的三魂,尚在人间。”
李怀信拧紧眉,忍不住抬手去按眉心,贞白的脸在眼前模糊晃动,他呼吸急促,尽量让语气显得平稳些:“三魂?”
人既然已死,还千辛万苦的跑来寻他三魂做什么?
李怀信疑问重重,想慢慢问,却连开口都显得吃力了:“怎么……死的……?”
他极力集中注意力,盯住贞白翕张的唇齿,耳朵却嗡嗡作响,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头上突袭一阵绞痛,李怀信眼前发花,一阵天旋地转,双膝一软。
然后是来自冯天担惊受怕的一声嘶喊:“怀信!”
李怀信感觉身体就像一根鸿毛,突然变得很轻很轻,随着一块崩落的青瓦,从檐角直坠而下。李怀信努力掀开眼皮,看见贞白飞身而来,张开双臂,要拥住他。
多么,多么熟悉的一张脸,他好像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落日黄昏,她一袭白衣,逆光而来。
轰鸣的耳边突然闪过一声:“小白。”
那是谁的声音?在叫小白?
李怀信意识混淆,根本分辨不清,这些破碎的记忆是从何而来?
然后有无数的人,无数种声音在耳边呼喊。
“辟尘。”
“杨辟尘。”
“二郎。”
“杨兄弟。”
繁杂汹涌,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脑子里仿佛要裂开,李怀信倏地扣紧一只胳膊,用了全力,想要分清,那些呼喊声倏地又换了称谓。
“怀信。”
“李老二。”
“殿下。”
“二殿下。”
头痛欲裂中,记忆搅成一团乱,他似乎在铜镜里看见一张脸,俊朗而陌生的面孔,像在看自己,却又不是他自己。然后如同云烟,在识海中迅速消散,变成一座隐于山窝里的木屋,匾额上刻写着三个字:“不知观”。
不对!这是哪里来的记忆?他又何时去过不知观?
忽然间,一只手抚上他眉心,却像被一根烧红的铁锹深深焊进头颅中,肆意翻搅,疼得他双膝一软,再也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
但识海中恍惚一变,又出现另一番景象,那人道袍加身,立于东郡山巅的高台之上,由三百六十块青石平铺成石圭,那是太行道的观星台。俯瞰其间,万山环合,延绵千里,处处生云,不辨径壑。
如此壮阔的山河,尽收眼底,他最终面朝一方,冷定中,吐出四个字:“长平之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