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姜茶言语间听到豪言壮语,龙源噙笑点头,应了声:“走!下棋。”快快走出屋内,撩起袍角坐在石凳,手肘搭在石桌上等她走来坐在对面时,共受理让:“这次还是你先选。”
姜茶浅笑,从棋盘上毫不犹豫抓了棋罐放在面前,让龙源挑眉不解。
“我还以为你还是跟昨日那样,选择白棋。”
“昨日你脸黑如炭,黑棋很衬你。今儿个你笑如明媚,白棋配你。”姜茶捧着棋罐拨弄里头的黑棋,噼里啪啦的声响很清脆入耳。
“哦?”龙源没想到姜二小姐也是个有趣的人儿,和传言的完全不符合。与她交友,何乐不为?
风起叶落,一片欲要落在黑白两棋僵持不下的棋盘里,忽的被那人两指夹住,拂袖丢到别处。
手握黑棋的姜茶在下颚轻点几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在棋盘上横来扫去,最后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要下时,龙源提起了个扰乱心神的问题。
“在姜家,芸儿和你的关系最为密切,她有没有很喜欢做的事?”
姜茶捏着白棋蹙眉不展,心里很失落。她以为,龙源这次是为了看她才来,没想到,还是为了姜芸。说句实话,姜茶十分嫉妒姜芸受宠,特别是眼前她爱慕的男子总是心心念念着她。她都拥有世上最好的,为什么连她不喜欢的人,也会发了疯地迷恋她呢?
当真是自己身份低微的缘故?
越想她心里越不是滋味,攥紧的白棋因掌心冒汗滑落,落在了棋盘上,也好巧地卡在格子里。棋子落下,就算有悔,也无法回头。
龙源却大喝“通吃”,兴奋地把被吃的棋子一颗又一颗地拾到自己掌心。
原来,他也有孩童般天真。
可怜的扶桑果真被姜芸拽到院内忙活了,其实也没什么琐碎重活,无非就是拿个鸡毛掸子在屋内扫荡灰尘,还可以趁此偷闲。倒是姜芸坐在梳妆台让翠梨给她补妆,说起悄悄话。
这悄悄话很是大声,听得扶桑捏紧拳头想打人。
“你说,我们这般撮合他俩,会有效果吗?”姜芸磕着瓜子,还仰起头来让翠梨施粉。
翠梨附和地点了点头:“会有效果的。”
“我得想个办法,让龙源对我死心才行。”
“办法不是有吗?小姐你喜欢太子,只要争取让太子早日纳你为太子妃,不就好了?”
“还是翠梨懂我。”
“可不嘛!我家小姐身份尊荣,也就只有太子才能配得上。”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龙源跟太子不能相提并论,龙源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只是啊!我觉得他跟茶妹妹是最为般配的,而我的这颗心早就属于宴哥哥。”
“奴婢说错嘴了,望小姐你责罚。”翠梨讲着立马跪下,还抽了几下嘴巴。
姜芸叹气,将她扶起:“你我只是在聊天,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我并未责怪你,就是想要你谨言慎行。”
“知道了,小姐。”翠梨耸肩点头。
“我说大小姐,还有什么事要忙活的嘛?这架子奴婢都扫了八遍了……”扶桑实在受不住这两个人哔哔个没完,他还想早些回去照顾姜茶呢。
“我说你个桑桑,怎就不识好歹呢?”姜芸坐在椅子上,回首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呵斥:“你家小姐喜欢龙源,你就不想给他们制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吗?”
“她是喜欢龙源,可龙源不喜欢她呀。我才不想看到她因为爱而不得伤心难过的样子,大小姐你也知道龙源心系于你,就应该替我家小姐着想,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毒药,而是心伤。”扶桑怎么会不晓得姜芸的所作所为,在天上他都见惯了龙源对她的态度。曾经自己也试着去撮合他们,但每次看到姜茶一个人站在树下独自叹气,他才发现自己这么做是在害她,害她越陷越深,没有来得及将她从这泥沼中拔出。
“无论如何,她见到龙源,是开心的。要是哪一日她要是跟我说,不想见他了。我一定会不会让龙源见到她,哪怕到时候龙源是后悔了,求我也没用。”讲这番话眼神透着真诚的姜芸,让扶桑不得不动容。
他的心开始动摇,是不是给他们机会呢?
姜芸又安排他去做了点事,才肯放他离开。离开的扶桑,如千里马狂奔到满星苑,还未到石拱门门前,就听到他们的笑声。看样子,留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是个正确的选择。
扶桑无力地靠在墙上,捏紧拳头,内心很是纠结。
姜茶下凡历劫,只是为了追随他。眼下他们要是能够在一起,到底是圆了她的心愿。若是,他们真能成,姜茶得到自己的幸福,自己是不是完全放手成全了?可是,他怕龙源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姜茶,真见不得姜茶落泪。
越想越心烦意乱,他捂住耳朵不想听墙内的欢笑声,掐了个诀闪身消失在原地。
夜幕星河,被啃了一大口的明月高高悬挂,却还是那么耀眼夺目。
几片积云飘过,只挡了明月一角。但在明月旁边,却有个如星星般的小白点扑闪扑闪的。直到它越来越大,落在大将军府屋檐时,才化作了个翩翩公子。
只是这翩翩公子左右揣着个陈酿佳酿,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有人欠了他东西不还似的。只见,他阔步朝躺在树枝悠闲啃葡萄的少女走去,还毫不留情地将左手揣的酒坛朝她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