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最后结束在宋清迦这里。易安踪大概是明天要早起去拍微电影,最后来不及看微信便去睡了。
由于宋清迦是以发邮件的心态在跟他聊微信,因此对于他的不回复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只是在关灯上床后的某一刻,心里突然隐隐回味起今晚这清清淡淡没有什么意义的对话。
就好像白山县的那四天,又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超越空间的延续。
*
第二天,大中午的就接到聂昕的视频聊天邀请,向宋清迦“汇报”婚礼成果来了。
但她劈头盖脸地先拷问起来:“你老实交代,为什么我明明没有给易安踪发请柬,却收到他的捐款了?”
早在宋清迦点下确认视频的按钮时,她就已经预料到聂昕早晚要有此一问。
纽约正是晚上,聂昕身后的背景正是她自己精心举办的亲友酒会现场,朦胧梦幻的灯光,觥筹交错的声响,在她背后交织成一张来自另一次元的网。
宋清迦还是坚持按流程走:“新婚快乐!”
屏幕里那个画着欧美系妆容,造型精致到差点认不出的女人对她露出娇嗔的表情:“哎呀都老夫老妻了,哪里还有什么‘新’的感觉了啦。”
“哟,”宋清迦挑眉笑道,“这才刚开始就体验到七年之痒了吗?”
聂昕耸耸肩膀:“反正结婚就是多一张纸而已,保证我肚子里这个拿着足够的教育基金,更有底气地出生嘛。”
宋清迦笑着叹气:“你还真是,毕业结婚生子一条龙,高铁般的速度啊。”
“说到速度呢,不好意思,我就又要开始唐僧念经了。”聂昕一手搭在吧台边沿上,一边将手机移得更近一点,“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典型的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宋清迦正坐在阳台上晒着冬天的太阳,手边的铁艺小茶几上搁着爸爸给她做的果盘和泡的热牛奶,以及她刚买的白色kindle。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回过头,隔着玻璃门向屋里望了一眼,确保父母都不在近前。
再看向屏幕,聂昕还在絮絮叨叨地教育她:“要知道十八岁那会儿我还觉得自己永远地被你一骑绝尘甩在身后,唉谁知道你简直是龟兔赛跑的经典案例哦,跑一半给我停在那儿了可还行?你这经历要是写成小说,读者会骂街的你知道吗?”
“你们结了婚的人说话都这么口无遮拦的吗?”宋清迦撑着脑袋,拖着嗓子说话。
聂昕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起泡酒,一边摇头晃脑地说着:“所以,你跟易安踪到底什么情况?能更新一下进度条吗?我这里的本地存档还是分手后假装不熟的状态。”
宋清迦端起热牛奶抿了一小口,嘴边留下一圈白色的奶渍:“没什么进度,就是从假装不熟,到开始说话了。”
“你回国后跟他见了几次?”聂昕似乎要拿出自己的专业态度来研究宋清迦的感情状态了。
“没,没多少次吧,”宋清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陶瓷的杯身,“我七月回国,他正好去美国拍外景,完美错过。后来就到了十月中,某天回到家,发现他躺在我的床上。”
聂昕差点被酒呛到:“易老师这么猛的吗?中间啥过渡也不要,上来就......?”预见到她马上要口吐什么虎狼之词,宋清迦立刻出声叫她打住。
“那要论高铁速度,我何能及君也?”聂昕哈哈大笑起来,“他是忍太久了吗?我说他早几年干嘛去了?”
宋清迦只觉得午后的阳光温度有点过高,晒得她有些发热。
“你能不能正经点,再插科打诨不聊了。”
聂昕一边笑得难以自抑,一边用手势比了个OK。
宋清迦懒得搭理她,腾出手来用果叉取了几块火龙果放进嘴里,等聂昕笑完。
“所以你们......”聂昕摊摊手,做洗耳恭听状。
“什么都没有,就是从完全不联系,到开始说话了,就这样。”
聂昕听到她这样说,明显有些失望,大概是自己期待了半天的言情小说剧情并没有发生,让她觉得浪费自己蒸腾了半天的八卦热血了。
宋清迦说话像挤牙膏:“你知道的,我妈跟颜阿姨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两家人经常一起吃饭的。前几年因为我家里有事,年节之时基本都在外地,所以免去了很多次这样尴尬的聚会。今年,哦是去年,从秋天开始,就免不了有一些接触。我一开始觉得,还能像普通朋友一样说话,也挺好的。”
“然后呢?”出于职业习惯,聂昕对于这种平淡无聊的流水账也表现出极大的耐心。
“上周我去寒城做实验,正巧碰上他了。”宋清迦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视频那一头的聂昕看不出来,她此刻眼皮低垂,面色沉静,实际上脑海里正激烈地滚动着在白山县那几天的蒙太奇闪回镜头,如黑白画片一般噼里啪啦地从她眼前一一略过,每一张的右上角都印着易安踪潇洒飘逸的艺术签名。
“于是,你们就,一拍即合?”聂昕忍着笑斟酌着字句。
“没有。”宋清迦两个字又浇灭她的玛丽苏幻想。
杯中的牛奶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品尝温度,液体表面结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膜。原本浓香四溢的奶香味这会儿也要凑近杯沿才能闻得到。
宋清迦望着那一层轻轻晃动着的奶皮,喃喃自语道:“我感觉他有一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