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道:“那后来呢?是不是就给吓醒了?”
郁棠觉得前世的事再怎么追究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她不可能回到过去,也不可能查清楚,这也是为什么她重生之后努力要忘记前世之事的原因。
今生的人没办法为今生还没有做过的事负责。
有些事她还是想告诉裴宴,总不能让裴宴以为她胆子就这么一点点,因为梦见人吵架就吓得晕了过去吧?
郁棠摇了摇头,道:“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撞在了花树上,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们发现了我,我觉得失去了这次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没有逃,反而是悄悄地准备换个地方躲起来。谁知道彭十一好像能看见我似的,追着我就过来了,还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挣扎中,我把剪刀捅在了他的腹部……”
她听见李端的惊呼。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李端惴惴不安地对彭十一道:“怎么办?苦庵寺太小。要不,把她埋到裴家的别院去……”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把自己埋在了裴家的别院?她的尸体若是被发现了,会不会连累裴家的人?
裴宴听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小姑娘会被吓着。
任谁做了个这样古怪的梦都会心里不舒服,何况转眼间遇到了梦里的人。要是换个心思重的,说不定会以为彭十一从梦里跑出来,要来追杀她呢!
他想了想,给郁棠重新换了杯热茶,道:“你也不要多想,或许是这几天换了个地方,你没睡好。不过,那彭十一的模样的确是有些吓人,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我觉得还好,没有想到你们都少见像他这样的人。你那边听说只带了两个人过来。这样,我让青沅暂时在你身边服侍着,再多派几个小厮在你住的地方守着。等今天的讲经会结束了,我就让那彭十一离开临安城。”
你会不会觉得安全些?
裴宴望着郁棠。
郁棠杏目圆瞪。
真的为了她,要把彭十一赶出临安吗?
那彭家……
小姑娘的目光太清澈,眼神太直接,惹得裴宴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他道:“要不然呢?还留着他在这里过年不成?他要是个有眼色的,出了这样的事,就应该主动离开才是。我让他听完了今天的讲经会再走,已经是给他面子了。这件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好了。我会派人送他回福建的。以后,也别想再踏足临安。彭家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彭十一和我翻脸不成?”
郁棠听了十分地感动。
彭家家大业大的,把他们家一个中了举的子弟赶走,还不让他以后再出现在临安城,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偏偏裴宴却准备为她去做。
不管这件事成功不成功,她都感激裴宴的好心。
她觉得自己应该劝劝裴宴,让彭十一别靠近她就行,但她正准备说的时候,骤然想到一件事。
前世,朝廷要在江浙改田种桑。
江浙一带的地本来就少,这样一来米价肯定会大涨。
裴家先是在湖广买了一个很大的田庄,后来又在江西买了一个大田庄。因而不管是什么年成,裴家的粮油铺子总是有米供应,有一年因为大灾,还平抑了米价。因为这件事,裴家还曾受过朝廷的嘉奖,给裴家送了个匾额。
李家因为这件事,也想在江西买田庄。
当时李家走的是彭家的路子。
因为彭家有人在江西任巡抚。
而且当时李意还特意写了信回来让李端尽快把这件事办妥了,说是彭家的人已经在江西巡抚的位置上坐了二届了,政绩显赫,彭家正在给他走路子,想让他回京在六部里任个侍郎,想要入阁。
李端当时正准备下场,没空管这件事,是找了林觉帮的忙。
林觉趁机也给林家买了一个田庄。
如果因为她的缘故,裴宴得罪了彭家,那江西的田庄,朝廷的嘉奖岂不是会全都受连累?!
她不能这样自私。
“不用,不用!”郁棠忙道,“不过是个梦罢了。我们犯不着因为这个得罪彭家。讲经会不过九天,讲经会开完了,那彭十一估计也要离开临安了。我这几天避着点他就是了。裴家毕竟是东道主,让彭家含怒而去就不好了。”
这话裴宴不爱听。
他斜着眼睛看着郁棠:“你觉得我收拾不了彭家?”
完了!完了!
郁棠一听就在心里叫苦。
她怎么忘了裴宴这倨傲的性子了。
她不好好地表扬他一通,还在这里怀疑他的能力,他肯定气得不行啊!
“不是,不是!”郁棠补救般急急地道,“我是觉得犯不着。”
这样说太轻描淡写了,应该不足以劝阻裴宴!
郁棠觉得以她对裴宴的了解,她还得拿出更有力的理由且不伤裴宴的自尊才行。
她脑子转得飞快,道:“彭家不是有人在江西任巡抚吗?我是觉得,与其就这样把彭十一赶走,还不如利用这件事,让彭家人心怀内疚,给裴家做生意开个方便之门。不过,这也只是我这么一说,要不要这样,能不能这样,还得您拿主意。”
裴宴没有说话,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郁棠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而且更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只好做出一副怯怯的样子,小声道:“我,我是不是说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