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青头上似有一团火在烧,她极度隐忍,还是勃然大怒。
“你说谁低贱呢?说谁想法愚昧?你是被傅清浅迷昏头了吗?连你自己母亲的话都要质疑。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你知道吗?我看她就是居心叵测,想害惨我们沈家的每一个人。”
尹青暴跳如雷,声音放得很大,途经的人纷纷侧目。
沈叶白看到她额角跳动的青筋,如果不是气极了,她不会这样不顾形象。
没想到他的话,竟像一根导火索一样将她引爆了。
沈叶白不可思议,同时也失落不已。
自己的母亲一直还算仁慈,她信佛,相信因果循环,所以,平日做事不会很出格。
但是,在对待傅清浅的这个问题上,他简直丧失了理智。
哪怕自己女儿的命就悬在那里,她明明心急如焚,担心不已。但是,听到他对傅清浅有丝毫的避及和袒护,她的心脏马上就冷硬起来了,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感化?又怎么能被说服?
沈叶白大失所望,他冰冷的眼神,定定的看了她须臾,声音出奇的平静,一字一句:“所以,我不是跟她断了联系。”
她不是居心叵测嘛,没有丝毫瓜葛,总不至于再坑害沈家了吧。
他冷淡的目光从她面颊上扫过。
沈叶白已经大步去了停车场。
尹青纤细的身体僵在那里,她被自己儿子的陌生眼光惊悚到了。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二十几年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到头来他看她的目光陌生又充满失望?
身体微微晃动。
尹青捧上自己的面颊,一丝鬓发凌乱了,垂落耳畔。而她刚刚大发雷霆,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她维系了几十年的优雅平和,就像一张面具,因为傅清浅这个女人的出现,被一点点撕得粉碎,还是她自己一手撕裂的。
不要说沈叶白,就连她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异常陌生。
她到底是怎么了?
眨眼间,沈叶白已经开快车出了医院。
夏城华灯初上。
流光四溢的不夜城,绯靡栩栩上演。
两侧街景霓虹一晃而过。
沈叶白驾着车,一路心不在焉。
他终于渐渐理解了傅清浅的那种绝望和心灰意冷,她不是无情无义,也不是拿感情当儿戏。她是见多识广,太过理智。
知道人性中有那些扭曲,哪怕折断,也休想导回正途。
人性之恶,人性之扭曲,之复杂,她见识得太多了。所以,领悟起来自然透彻。
傅清浅知道在他们这段看似平常的关系里,有哪些是枷锁,卸不掉,一辈子都要负重前行的。
沈叶白几乎从未这样厌恶过,以爱之名的残忍,冷漠,今天突然让他有了反胃的冲动。
什么高门的荣辱和尊贵,说白了无非狭隘之人的虚荣心作祟。而它的维系,却要以牺牲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幸福为代价。
沈叶白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车子快得好似一道流光。
停下来的时候,四周静寂,晚风徐徐。
怎么就开到这里来了。
沈叶白停下车子喘息,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略微恍惚。
一路上的愤怒几乎推翻了所有他崇敬的,那些从小到大,如影随形的尊贵与荣宠,全部被推翻,有了异样的感受。
就像历了一场浩劫,筋疲力尽。
沈叶白坐在那里,渐渐额角生疼。
他抬手按了下,连忙翻找止痛药,匆忙的倒出两粒后,放到嘴里直接吞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直达肺腑。
车内太憋闷了,沈叶白推门下去通气。
疼意排山倒海,呼啸而至。
眨眼就将一个修长挺拔的男人的精气神儿给抽得一分不剩,他只有扶着车身,匍匐忍痛的份儿。
沈叶白近来头疼的毛病比以前更甚了,发作的时候精神恍惚,眼前的世界都是迷糊晃动的。
他扶着车身慢慢蹲下,谨防摔倒。想拉开车门,又使不上力气。
太疼了。
有人发现他的异样,走过来寻问:“小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叶白按着半边脑袋,头要爆炸了。
周围渐渐聚拢了几个人。
一条纤细手臂伸过来,掺住他不断下滑的身体。声音似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出来:“沈叶白,你没事吧?”
“唔!”
沈叶白痛苦的呻吟,一只手下意识握住来人手。
紧紧的,直到掌心出汗。
沈叶白最后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手机放在茶几上,铃声循环往复的唱,还是将他惊醒了。
沈叶白抬手摸索过去。
意识到什么,猛然坐起身。
室内环境陌生,这里不是他的家。
此时他在客厅的沙发上。
沈叶白打量一圈,客厅内没有人,再一侧首,看到连接客厅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背景纤细,挺拔。她在阳台上抽烟,此时双手环抱住自己,一只手上夹着一根烟,火光一闪一闪的,萤火虫一般。她不时缓慢的抬起来吸一口,接着又操手抱住自己。
沈叶白可以想象她轻轻开启唇齿,吐烟圈的样子,妩媚又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