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逋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再抬起头时,已然换上一副笑脸。
“大昭陛下,是外臣无能,没有约束好族弟。借此酒,给您赔个不是。”说完便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那屈辱的模样,倒像喝的是毒.药。
赵轩没有回敬,而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喝完,才道:“这礼不该是国相赔,也不该赔给朕,就先欠着吧!”
梁逋一噎,恨不得跳起来抓花他的脸,然而只能生生忍着。
夏国主使仁多保齐站出来,朗声笑道:“大昭果然人杰地灵,没想到一个豆蔻少女便有这般神力。”
宝儿眨眨眼,是在夸我吗?
并不是,人家只是在怀疑弓有问题。
赵轩笑笑,不急不怒,“那弓确实不简单,放眼整个汴京城,能拉动的……”
仁多保齐眼中生出一丝希冀。
“也就三千多人吧!”
“噗——”秦盈盈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这小子可真能说,满打满算三千名亲卫军,都是从全国精挑细选上来的,如今全都聚在汴京城。
确实是放眼汴京,有三千人能拉动。
仁多保齐彻底死心了,不想再说什么了,免得像梁逋一样自取其辱。
为了挽回面子,也为了实施送人计划,他提出让夏国舞姬献舞助兴。
赵轩点点头,允了。
秦盈盈一下子紧张起来,不错眼地盯着那些长相美艳、衣着暴露的舞姬。
赵敏眉头紧紧皱着,终于明白秦盈盈这些天为什么要折腾那些事了。
这些舞姬确实很有魅力,小腰纤纤柔柔地一摆,媚眼飘飘乎乎一抛,别说男人,就连在场的女眷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赵轩也在看,只是表情淡淡的,不知道是没感觉还是故意端着。
秦盈盈揪着帕子,拼命给他使眼色。
赵轩却像看不到似的,眼睛只盯在舞姬身上,根本不回应她。
秦盈盈气得连灌了好几盏菊花茶。
她并不知道,每次在她低头喝茶的时候,赵轩的视线都会悄悄地偏过来,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
一曲结束,不知多少人松了口气。
仁多保齐朝赵轩执了执手,朗笑道:“这些舞姬皆是精心挑选,家世清白,特献给昭国陛下。”
秦盈盈倏地瞪大眼,来了来了,她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夏国的美人计!
她拿眼瞪向赵轩,不能要,一个都不能要,不然打你哦!
赵轩欣赏够了她精彩的表情,这才摆了摆手,说:“不忙,朕的母妃也备下一舞,特此欢迎诸位来使。”
众人皆看向秦盈盈,露出期待之色。
秦盈盈连忙镇定下来,给赵敏使了个眼色。
赵敏难得认真起来,起身离开座位,去后殿准备。
后殿中,以小十一为首的小郎君们穿着帅气的迷彩服,抹着红脸蛋,扎着小揪揪,一个个兴奋得瞪大眼。
“阿姐,可以上场了吗?”
“轮到我们了吗?”
“只要表演得好,太妃娘娘真的准我们三天不去学堂吗?”
“是是是,都答应你们。必须赢!”
赵敏隔着屏风,脱去繁复的宫装,换上大红的衣裳,套上腰鼓,踩着轻盈的步子出现在小家伙们面前。
小郎君们齐齐张大嘴:“公主好好看!”
赵敏一人弹了个脑瓜崩,“别拍马屁了,快上。”
“吼!”
小郎君们扯着嫩乎乎的嗓门叫了一声,一个个捏着小拳头冲了出去。
秦盈盈已经命人布置好了,宽敞的大厅里齐刷刷摆着十余个大堂鼓,就像花瓣似的拱卫着中间那个最大的。
赵敏一身红色战衣,惊艳亮相,身姿利落地跳上中间的大鼓。
小郎君们也像一只只小老虎似的,爬上其余的鼓面。
乐师从旁就位。
一声铜锣,开启激昂的乐调。
小巧的腰鼓,被赵敏敲得战意威威。
小郎君们踩在大鼓上,像每日清晨练功那样,一招一式不慌不忙地打着武师教的拳法。
一出拳,一声吼,一跺脚,一鼓响。
到后来,已经没了其他乐器,只有闷闷的鼓点,声声击在众人心头。
飒爽少女,红衣猎猎。
稚龄儿郎,虎虎生威。
鼓声阵阵,战意赫赫。
不知多少人忆得了少年时,也曾想过一身戎装,一杆缨枪,大漠孤烟,骏马王帐。
那是一些人回不去的峥嵘岁月。
也是一些人不曾拥有的少年时光。
鼓点熄,小郎君们收拳,行礼。
赵敏手扶腰鼓,骄傲地扬着头。
她是堂堂大昭公主,她的骄傲,亦是大昭的骄傲。
掌声经久不息,就连夏国使臣都心服口服。
他们精心准备的靡靡之音,毫不意外地被比了下去。
仁多摇摇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挫败,整整一年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
梁逋反倒露出一丝笑意,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次万寿节,大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论兵,有能挽大弓的三千将士;论将来,就连豆蔻少女与稚龄儿郎都怀着这等款款雄心,何愁国之不兴?
宴罢,各国使团纷纷朝赵轩行礼,明显比刚来时真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