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抬头,长卷翘的睫毛下面淬着恶毒的光。
她不接那湿纸巾,紧咬下唇,一脸的委屈和坚韧。
小于在旁边看着, 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装什么受害者?快照做!”
安然委委屈屈地看了祝昀起一眼,可对方依旧不发一语, 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甚至都不往这边看,仿佛并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向枝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安然虽然气愤,可也清楚祝昀起不是好惹的。
到底还是脱身要紧,于是她接过纸巾,从眼睛到嘴巴,不情愿地把自己的脸擦干净。
纸巾上的颜色越来越多,安然的素颜渐渐显露。
向枝泰然自若地看着,她一直觉得安然长得还不错,素颜也有中上之姿。可安然本人似乎并不这样觉得,同在一个屋檐下,向枝最是知道她对自己的容貌有多重视,即便是下楼取个快递这样短暂抛头露面的机会,她都会紧锣密鼓地画个全妆出来。
让她素颜去见人,还不如让她去死。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向枝笑眯眯地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安然咬牙切齿,卸下精致妆容的她五官其实并无多大改变,是她自己心里有障碍。
“给你拍几张照片。”向枝说着,从地上捡起她的手机,正对着安然素面朝天的脸拍了几张照片,“我一直觉得你素颜比化妆好看,不信我帮你发条朋友圈,问问大家的看法。”
听到这里,祝昀起总算出了点儿声。
他笑了。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吧。
安然一脸吃屎的表情,却连发怒的胆量都没有,只得倔强又冷漠地看着。
向枝把手机还给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叮嘱黄毛拍照就万事大吉了吗?安然,如果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你别说拿艳.照来威胁我了,就算把我胳膊腿儿卸下来了,只有我还有一口气在,死都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的,懂吗?”
她这话说得慢,却掷地有声。安然怔了怔,转过头没有接话。
祝昀起撩起眼皮朝这里望了望,嘴角噙着莫名的笑。
从过去到现在,若说向枝最吸引他的地方是什么,祝昀起依旧说不清楚。但他心甘情愿地糊涂,每当有人秉着好奇或探究的目的问起,他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夕阳从高窗洒落,光线慵懒,灰尘漂浮,水面粼粼波光,少女晒红的面颊,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马尾上坠着的樱桃发饰鲜红可爱,以及裙角上肆意飞扬的流苏。
这些东西除了他无人在意,但它们织成了一张生动的网,在当时,网住了他全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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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岛餐厅装修雅致,风格简约,偶尔还有乐队表演。
在祝昀起和向枝双双坠入回忆里的这段时间里,舞台中间那位小提琴手已经拉完了两首曲子。
“你俩一起上得那节课是毛概。”纪明轩追问,“别冷场啊,后来呢?”
祝昀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后来呢?
后来俩人你追我赶,纠缠了许多的时日。论真心,没有输赢,都是在爱情里欺山赶海的人,以为通往真爱的道路必是坦途,以为全世界都会为了他们的真诚让步。
直到分开。
纪明轩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就像有密码本似的,哪句话没说好就会同时变成被拔了气门芯的车胎,瘪得彻彻底底。
“想听点儿你俩的八卦,比老子期末考都难。”他哀怨地说。
俞漫龙轻笑一声,按了下纪明轩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拿起自己亮闪闪的小手包,看着向枝问,“小枝,陪我去一趟卫生间好吗?”
向枝的职业病发作,连忙点头,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全新的口罩递给俞漫龙。
从露台去往卫生间,怕是要经过不少人。
俞漫龙轻哂,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没事儿,你陪着我就行。”
俞漫龙打头阵,向枝跟在她身后,果然看见了餐厅不少人侧目倾心的眼神。
也难怪,即便俞漫龙不是明星,端得这样标致的容貌,也是该活在焦点中心的。
卫生间有扇巨大的镜子,边上镶了复古花纹的包边。俞漫龙倚在水池边,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镜子补口红。
浆果色的宝石红,高级又有质感,将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细腻,眉眼风情愈盛。
向枝靠在旁边看着,心里不住感慨,有些人是老天爷赏饭吃。
俞漫龙从镜子里看到她,开玩笑道,“你再这样看我,我都怀疑你要爱上我了。”
向枝讪讪笑了两声,“美色当前嘛。”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只带了一个助理回来?”俞漫龙照着镜子调整鬓角的碎发,话锋一转,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向枝摇了摇头。艺人出走如果要带自己的团队,确实起码需要带走一个执行经纪的。
俞漫龙补妆完毕,对着镜子绽放了一个迷人的笑,看着镜子里的向枝说,“因为他喜欢上我了。”
向枝还在微怔,不知该作何反应较为合适的时候,大美人裙角飞扬地来到她面前,状似真心地劝慰,“你别跟明轩一般计较,他那个人就是太直接了,不怎么会说话,我跟昀起说过他很多次,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轻没重。”
正说着纪明轩,她突然话锋一转,“我理解你的沉默,还有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