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鱼群受蛊惑般,纷纷挣脱泥沙朝她离开的河面聚集。钟冉堪堪擦过大流,迅速重返巢穴,再次搜索起空荡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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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勇枕着胳膊面对长河,突然发现远处河面响起鱼尾拍打声,连忙转头喊到:“卫舜!有情况!”
卫舜并没有回答,而是手里拿着黑色腰包,不知在想什么。陶勇只好一瘸一拐自己过去,“诶,你相好的有情况啊。”
卫舜缓缓抬头神色凝重:“我这里…好像也有情况。”
陶勇不甚明白:“啥?”
卫舜拉裂腰包开口,将里头翻折出来:“你看。”
陶勇拎着腰包用手电灯光看了半天,发现夹层有个微微发亮的东西。他用手指将它捞出,是个小型塑封袋。
他不解:“这说明了啥?”
卫舜沉眉:“这材质没啥延展性,会因为内部或外部的压力突变而破裂。我一直很奇怪,当时下河为什么会有人莫名被拖走,看来……”
他眼珠转向别处,“有人设计好,在水鬼下水后,塑封袋因水压变化而破裂…若里头装的是血,这么做要不是为了杀人,那就是为了…”
卫舜握紧手电,“让我放松警惕『真心』当他的先锋,收渔翁之利。”
陶勇眼神震动,下意识舔舔嘴唇,“那,那怎么办?”
“先冷静,他们可能在暗处窥视我们。我们装不知道,直接跳河里逃跑。”
“现在?”
“就现在,”卫舜偷偷打量四周,“即使有鱼群。”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手指锢紧电筒,扶着蹒跚的陶勇往河边靠拢,忽听有人高喊:“你朋友伤还没好,急着下啥河呀?”
卫舜头也不偏地低吼:“跑!”
陶勇努力维持平衡,但带伤的腿实在没法儿走快,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卫舜几乎是将他半扛着走,眼看离河水三步不到,一支箭矢破空而至!
刷刷刷!
又是几箭射在前方,生生拦住了去路!
两人前进不得,只得转身面对。众人举着手电,前排稀稀拉拉站了六个拉满弓的人,为首的正是曾同船的箭手,与钱大伟并立于先行左右。
卫舜撑着脚疼的陶勇,微微俯身抽出一根箭羽,本能摆出应战架势。
弓箭手慢慢围近,先行跟在他们身后,“咱就待岸上,好好等你同伴上来,叙个旧。”
卫舜目测人数约莫十来个,且不是弓箭就是木棍,又是堆硬碰不得的硬茬儿。
身后水中并无动静,钟冉应该安全,这让他放心了不少。他冷笑:“你是觉得,自己把黄雀在后这出戏演得很好是吗?”
先行满脸适意:“好不好不知道,螳螂捉到了就行。麻烦你们离岸远些,我可不想那姑娘一上来,就被咱这阵仗吓了回去。”
卫舜冲陶勇示意,两人颇识时务地往山坡靠拢,弓箭手们一直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卫舜余光瞥往河面,手心沁出冷汗,默默祈祷钟冉能将这潜在的危险看清楚些。
*
泥沙渐渐沉淀,钟冉的视野也清晰起来。
她只手把着手电,灯光快速扫过局部区域。除了密密麻麻的孔眼,更多的是毫无异样的石块儿,一时之间辨不出什么名堂。
钟冉耐着性子仔细排查,光柱最远端蓦然照到某个形状怪异的凸起。
她心跳突快,连忙凫水游去。
那个墨绿凸起呈杯耳状,深深嵌入泥沙。钟冉停在旁边,手指扒开覆盖的沙土,那东西逐渐现出全貌。
钟冉将它用力拔出,手指拎着颇有些分量。它整体呈扁宽杯状,表面生了层毛毛绿,用手电环绕一圈,依稀能辨认铜绿掩盖下的刻纹。
是件青铜器。
钟冉立刻照亮四周,这才发现前方几乎布满了生锈的器皿,若真是古文物,那将是价值不菲的数量。
在她研究青铜器的同时,还没离开的两条鱼发疯似的咬来,钟冉赶紧扔下青铜器,腾地游往上空。
看来不仅是血,动了墓主人的东西也会惹到它们,真是凶残又敬业的守墓人。
她沿河道继续前行,突然瞟到一处略大的突起,便急忙沉底拂开沙土,指尖感受到它凹凸不平的纹路。
她从头到尾扫过这长方形突起,在漆黑一片的河底,她感到了隐隐寒意…
是棺木。
钟冉呆立半晌,提醒自己恐惧得不是时候,遂鼓足勇气靠近棺木,挥手扫去泥沙。
棺盖完全暴露,上头漆红花纹有序地扭曲盘旋。钟冉摸过棺盖,惊觉这花纹似乎是字的形状。
她赶紧腾高水面观察整体,发现这字像卫舜说过刻在双头刀上的金文。
栩栩如生的象形字旁,缠绕着对称的装饰花纹,经久不褪的暗红似墓主对她的警告。
钟冉咬唇继续下挖,手指似有所落空,她连忙照往手边,这才发觉棺盖与棺体并非严丝合缝。也就是说…棺材被人开过?
钟冉手指松了又紧,踌躇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
她把手电搁在一旁,用力去推棺盖。起初棺盖纹丝不动,在她不断加大的力气下,渐渐发出颤抖,然后猛地被推离棺口!
沉闷的响动惊得四周水声哗然,气泡自河底腾向水面。
钟冉指尖陷入手心,慢慢将视线挪到棺木中。